寿州小孩(1 / 3)

韩霁心头压了一座险峻苍山,寒意酥酥麻麻爬上心头,思绪翻涌搅成一团乱麻,几乎是咬牙听完全程,千斤重的消息砸过来,缓上许久才想起来,马车已经在韩府门口停留多时了。

桂妈妈在马车外叫了好几声,韩霁回过神,茫然应了一回,让方元密切注意那边,才探身下了马车。

韩珲此刻就在正堂中,换了身常服,看起来就像一寻常富贵老爷,正专心品茶,他斜眼撇了一眼前来行礼的韩霁,略略拿出点关心侄儿的表情来,“听闻你近来在外养伤,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韩霁躬身行礼,淡淡道:“修养多日,现下已然痊愈。”

小厮引他上座,韩霁半道脚步一转,寻了左边最末的一处客席落座,韩珲眸光微闪,知晓韩霁一向与他不甚亲近,只抬手让人送来茶水,就屏退左右。

“你父母早亡,如今也过了说亲的好年岁,原本你大伯母心疼你,替你挑选了几位名门千金,可听说昨日你去了文国公府的香席,不知那席间的姑娘,可有中意之人?”

韩霁不动声色答他,“昨日是文国公府同程家相看,无玊只是陪同祖母前去,想来因大伯母并未出席,故而落了些消息,如今满京都的世家间,这门亲事大抵都传遍了。”

韩珲定睛看着侄儿,故作疑问的姿态,“怎么?母亲就没在这群世家女子中,为你挑选一位?”

“祖母的意思,无玊一向不会过问,”而作为亲子的韩珲,则也并未过问。

这倒是有意思了,韩珲唉了一声,又问道:“可我怎么听说,昨日母亲待一位姑娘格外亲厚,听闻那姑娘被邀至上席,你可知是哪一户人家的姑娘?”

“不若大伯去问问祖母,昨日男女分席,无玊并未到前席那边去,是以不得而知,不过……”韩霁调转话头,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无玊道是听说,李尚书家的千金也去了,尚书夫人还特意问了威武将军府的二公子,想来两家有结亲之意,大伯与李尚书关系匪浅,莫不是没有提起这一层关系。”

韩珲凝眉,忙说:“这叫什么话,我同李大人同僚一场,何来关系匪浅一说,不过是你大伯母有意撮合你与李家的亲事罢了,她瞧那李家姑娘才貌双全,与你最是相配,不过既然你无意于她,我等作为长辈,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韩霁有的放矢,“大伯若真想与李家结亲,韩雲的年纪理当更为相配,无玊供职于盐铁司,现下被私盐案牵扯,稍有不慎恐怕要累及身边人,大伯若有意为侄儿寻一权势滔天的岳父,想保一保韩家,这话倒也说得过去,那么定下韩雲与李家的亲事,无玊出了事,亦不会连累大房。当然这人情到底是拿别家保韩家,还是拿无玊保别家,大伯心里该有个数。”

韩霁只觉耽搁许久,既不屑于饮那盏冷茶,也懒得再同韩珲周旋,“大伯若是无事吩咐,无玊这便要去同祖母请安了,”他走到门口,扭头又喊了一声大伯,“韩雲在毓卉坊欠了账,催债的人就要上门了,大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便就早早派人在门口等着吧。”

转身之际,扫见侧间迈起的一袭裙摆,韩霁收敛心神,脚下生风般的离开。

不曾想,当日接风宴上的姑娘,这会子还暂住府上,于是向桂妈妈打听道:“大伯母的意思,难不成要让这姑娘长留?”

桂妈妈摇头,虚虚指了指寻芳阁的位置,“那位的意思,原是要借韩家抬一抬姑娘的身份,日后送进王府中,为二公子铺路。”

大夫人的娘家已经送了一位嫡女入东宫,如今居为孺人,竟还痴心攀附王府,难道李尚书一派对当今储君的人选另有打算。

桂妈妈留意周边情况,悄声提醒了一句,“郎君日后回府,就在门口让小厮往老夫人这边递个口信,老夫人先前看过这位姑娘,说是个可怜的,本不愿入皇家,奈何家里有了安排,就怕大夫人一计不成送不到宫里,要往郎君身上泼脏水。”

韩霁理了理袖口,低声应下,转头去黎园请了安,同老祖母提起在狱牢中的事。

老祖母劝他安心,“这天底下的父亲,但凡是个心疼女儿的,皆如此,你要耐心些,同时,也需好好考量他话里的意思,若楚姑娘也这般认为,那你又该如何做呢。”自然是好生留意,日后还当更加完善自身。

韩霁上前扶稳祖母,道声知晓了,歇息一阵儿,便吩咐桂妈妈套车停在后门,说是要带祖母出门。

韩老夫人不解,和声问道:“这般着急出门,要去往何处?”

“楚家茶楼,祖母时常饮茶,却不知道楚姑娘最擅长的实际是饮子,今日家中有贵客登门,恐怕会惊扰到祖母,不若还是随孙儿去楚姑娘那里,”韩霁将韩雲赊账一事交待出来,提起毓卉坊今日便要登门讨债。

“这混小子,究竟砸了多少钱进去?”

韩霁答道:“约莫一千两。”

老祖母当下也顾不上收拾了,忙穿了鞋下榻,扬声催桂妈妈动作快些,“你那大伯母怕是又要过来哭上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