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花吐症(1 / 3)

封妃那天,裴正与我说,有他在,后宫之中,无人敢为难我。

他说得不错,后宫确实没有人为难我,但也没有人亲近我,概因我的出身高,又加上裴正对我十分宠爱,所以后宫嫔妃对我不会过分疏远,也不会过分亲近,但我那时候并未觉得不妥,平日里就喜欢去找皇后聊天。

皇后贤良淑德,性子又好,在宫里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皇后说过一句重话、发过一次火,她对待所有人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对待裴正更是如此,而裴正也回馈了同等的柔情,每次宴席上对皇后总是温温柔柔,两人就像寻常的恩爱夫妻一般。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后应得的,可也许是见多了他们夫妻恩爱的场景,我心里渐渐不是滋味,这种滋味在皇后生下嫡子之后到达了顶峰。

祭祖大典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和裴正一起走去高台燃香,其他所有的妃嫔和皇子公主都只能站在下面看着,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看着他们互相扶持着走到高高的台阶,点燃焚香,霎那间,古乐钟响,众人跪拜,但在那一片跪伏的人群中,只有我站着,我望着裴正和皇后并肩站着,这时候我本不能直视他们,我本该跟着众人跪下去,本不该如此的,可那一瞬间的心酸,我没有忍住。

我感觉有一道看不见却无法逾越的鸿沟跨拦在我和他们之间,我追不上他们,而他们也从未想过回过头来看我。

“娘娘!”

清言匆忙扯我的衣袖,将我拽跪下去,膝盖狠狠嗑在地上,我疼得掉眼泪。

是夜,裴正来替我的脚上药,他捧着我的脸,细端,拧眉道:“委屈了?”

我忍不住抱住他,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陛下,臣妾也想要自己的孩子。”

裴正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早已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我没有发现。

“好。”裴正的回答来得异常漫长,良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他低下头吻我,将我的眼泪含入腹中。

其实除了这点,在那能让我肆意妄为的四年里,我在宫里活得很恣意。

我还是像和儿时一样喜欢在裴正批奏折时躲在一边偷看他,但这次裴正不再是受皇后严格管教的太子,他是天子,是圣人,他招手唤我过去,我高兴地蹦跳过去,裴正就将我拦腰抱起,让我窝在他怀里,他则是继续批奏折。

我很久之前在话本里听过一句话,皇后有皇后的好处,宠妃也有宠妃的好处,就好比皇后与我,我没有皇后那样能和裴正并肩的资格,但皇后也同样没有我哪有能任性的资格。我虽因不能和裴正并肩的事伤心,但裴正总能精准地寻到我的不痛快然后安抚。

复杂到一件首饰,简单到一块糖,我统统接受。

裴正含笑:“这么好哄?”

我抱住他:“是呀,母亲从小就教臣妾要心宽心大,若是哪一天什么东西都不能让臣妾开心,这才是真的哄不好。”

裴正顾着玩我的一缕秀发,没有回应。

我入宫第三年,襄王提出想举家离开京城去封地玩乐。

襄王是裴正的皇叔,在大齐是出了名的纨绔,还曾被先帝评价成玩物丧志、烂泥扶不上墙,但襄王就是心大,傻兮兮乐呵呵地受批,结果下次还是照样干傻事。先帝恨铁不成钢,便不再放权给他,任他做一个清闲王爷,但襄王也因此遭受到不少人的轻视。

可襄王却有个泼辣的襄王妃替他教训那些轻视他的人。

襄王妃,勇侯独女,曾有人评价她就像辣椒一样,看着艳丽,实则全是狠辣,谁敢暗地里给襄王下坎子,她就敢提着鞭子上门找人,所以每每闹剧都是襄王妃在前面甩鞭子痛骂,襄王躲在身后给襄王妃斟茶倒水打伞,一脸得意的样子似乎从不觉得王妃替自己出头是件丢脸的事。

京城里的人都说襄王妃泼辣,襄王惧内,不敢纳妾,但与襄王府走得近的我却知道,襄王哪是惧内,他对襄王妃分明就是欢喜得不得了,欢喜到了设身处地地为襄王妃着想,让她没有要与他人分享夫君的顾虑。

儿时的我很羡慕他们,我喜欢襄王妃敢说敢做的性子,我也喜欢襄王那种难得的理解,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世界里,能有一个理解妻子的心情的男人真的很难得。襄王看出我对他们夫妻的憧憬,时常会拿裴肃逗我。

裴肃是襄王之子,与我算半个青梅竹马,我幼时入宫除了去找裴正,其余的时间都是被裴肃拉着去捣乱。每每被发现,他就很无耻地把我拉出来博同情,于是我俩时常被罚抄书。

我一向听话,听到罚这个字就委屈得掉眼泪,夜里边抄书边掉眼泪边骂裴肃。这时候裴肃就会偷摸摸溜进来一脸嫌弃地看我:“我就是抄书嘛,哭什么?你这个爱哭鬼。”他这样说,另一边却强塞糖果给我。他受罚从不乖乖罚抄,只会跑来笑话我,但我又很好哄,一把糖果就能抵消掉他的无耻。

长大后我们虽不再那样亲近,却时常有联系。我十四岁那年,父亲的意思本来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