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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醒来时,龄玉发现自己在郊外,风吹草动,她警惕地直起身,却见几丈外有一人昏睡在地上,身上红衣像血似的触目惊心。

她吓了一跳,忙扑过去看,“张肃......”

她的小狗从没那样狼狈,脸上、头发上全是血,本来那样好看的一个人,变得憔悴极了。龄玉慌忙用衣袖擦着他脸上的血迹,“张肃,醒醒,你怎么样了?”

“小玉,”他抬头,极缓地看了她一眼,笑起来,“我没事呀。”

“胡说....”龄玉满眼是泪,“对不起,是我拖你后腿了对吗?我带你回去.....”

“去哪呀,”张肃被她背在身上,蹭了蹭她的脸,“小玉好厉害啊,能把我背起来。”

“你别说话了,”龄玉听着他那气弱虚浮的声音,“我去找大夫。”

“可你都不知道这是在哪。”

“你....非要顶嘴是不是。”

“小玉方才说错了,小玉没有拖我后腿,”张肃轻声道,“是我不够强大,让小玉担心。”

黑夜里,风像刀似的刮在脸上,龄玉红了眼,“不是的,我想起一点以前的事了,是那些人过分了。”

“那小玉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张肃看着她带着自己走过昏暗的荒野,不远处灯火依稀,他怀念万分地道,“千年前,小玉也是这样.....”

“为你挡下漫天风雪吗?”她哑声道,到底是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张肃温柔地笑了,“是啊,那日城门破了,敌国的军队攻进来,杀了好多人,我爹、我娘都死了,我躲在柜子里看到他们把长枪捅进女人的肚子里,用刀割破男人的喉咙,又看到城墙上的旗帜被砍断,烧成灰烬。”

“那日傍晚的霞光特别亮,是不寻常的艳红色,我从家里跑出来,看到的全是红色,分不清到底是霞光还是人血,这时候.....十几丈外有个骑着马的将军看过来.....”

他当真是喜欢看话本子,如今和她说起当年之事,也是想说书似的。

终于能告诉你了,张肃想,千年来每当在阴间熬不下去时,他都会把这段回忆翻出来,那是在他枯寂漫长的痛苦中,唯一的慰藉。

瘦骨嶙峋的少年呆站在那儿,手里甚至还拿了个脏兮兮的馒头——那是他娘在将他塞进柜子里时,递过来的口粮。

说好要在里面待三日才好出来,然而还是忍不住,跌跌撞撞地来到外面,没过一会儿便有长枪破风而来——

神女单手将它握住,让那夺走数万人性命的兵器瞬间消失。

站在少年面前,看着他手里的那个馒头,“好脏。”

话音刚落,便给他换了身衣裳,手中馒头也不见了。少年呆呆看着她,而后眼皮一跳,像是回过神来,“还回来。我的衣裳,还有那个馒头,都还回来!我要留着它们,我要记住这些事,总有一日会以牙还牙,杀光他们的家人,将他们抽筋剥皮,让他们死无.....”

“不能这样,”神女让他噤声,“两国交战,都是迫不得已。”

他却被激怒,“那我爹娘的死谁来偿还?!国破了,我沦为孤儿,居无定所,你要我大度?那是因为你不是我!你若沦落到我的境地,当真能无动于衷吗?”

一语成谶,千年后神女成为凡人,当初待她如畜生都不如的爹娘锒铛入狱,盼她能伸出援手,但龄玉却选择漠然置之。

凡间的荒郊野外,龄玉听着张肃诉说,感受到他冰冷的身体,侧目问,“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吗?我该怎么做?”

“歇息一会就好,”张肃轻声道,“死不了。”

“别说那个字,”龄玉加快步子,即便额头已出了一层细汗,但也一步步走得很稳,“前面有几户人家,我们去借宿一晚。”

“我全身都是血,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去。”

“不会,我身上有银子。”

这如此熟悉的对话,张肃想起之前从蒋瑞的幻境里出来,龄玉也是这样带着伤重的他回家,他莞尔,贴紧夫人温热的脸,“好。”

接着还真找到一户好心的人家,龄玉走到人家门前,敲开了门才后知后觉自己此时没戴面纱,脸上的烧伤会吓到别人。然仅仅惊慌一瞬,便故作镇定和屋主商量,对方竟也没过多地留意她的脸。

是张肃做了些什么吗?她背着他来到一个简陋的房间,四周墙壁粗糙带有霉味,床榻上的被褥也是湿的,龄玉将张肃放下后,又出去打来两桶热水,给他擦身。

张肃靠坐在床边,脸色惨白,龄玉抖着手脱去他的衣裳,才知这人伤得有多重,身上数不清的伤痕,或被刀剑所伤,或被雷火所击,皮肉绽开,有些伤口的血干了,和布料黏在一起。龄玉撕下来时,他疼得低叫出声。

龄玉一边安抚他,一边给他清洗伤口。

“要多久才能痊愈?”她问,“需要我请大夫吗?”

张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