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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九和余灯影回到凡间,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现龄玉不见了,只看到张肃脸色铁青,下一瞬便凭空出现在了街上。

拐角处,打更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个小锣,东歪西倒地走在街上,忽见这漆黑处无声出现两个人影,差点吓得摔倒在地。

重九没管他,回过神来后想起徒弟刚才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仿佛是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掳走了,脖子上全是拔起的泛红的青筋。

“我们....不是该在阴间吗?怎么又回来了,”旁边,余灯影问。

“应该是出什么变故了,”李重九一顿,和她异口同声道,“万龄玉?”

一阵风吹来,卷起街道两旁树叶。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李重九问,“在查清岑慕身上发生的事后,你去哪了,又是怎么遇到景琉的?”

原是个刀上舔血的杀手,后来竟成为别人家的乳母,两者差异之大,李重九想问她很久了。

余灯影犹豫着,平声道,“在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至少三四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很讽刺吧,一个杀手,下定决心要金盆洗手当个好人,但当她真正脱离那种刀光剑影的日子后,又心中茫然,不知道除了杀人,还能干些什么。

“我每日在街上坐着,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想看普通人是如何生活,也想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可是没有.....我发觉常年杀人好像让我的心也变得麻木,找不到一件感兴趣的事,唯有刀尖上的血能让我兴奋,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李重九暗自点头,他刚退出江湖那会,也迷茫过一阵子,除了要解决前来找麻烦的仇家外,还要忙着隐蔽行踪,也就是在那会儿,他偶遇了景琉,对方当时还有痴傻的病,远没有像现在这般料事如神。

一般是他让对方去做什么,徒弟便乖乖照做,而且景琉精通法术,李重九也没有后顾之忧,不必担心他会被自己的仇家误伤。说起来——也正是遇到景琉,李重九才慢慢地结束了退隐后那段迷惘的日子,他开始教对方学武,而景琉这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身上银两经常会被李师傅拿去花天酒地。

李师傅前半生过得粗糙,经常风餐露宿,后半生见到这徒弟,才知世间美好,过起悠闲舒适的生活。或许这也是他入梦后会成为李浦的原因——做一个有钱又不用功读书的公子哥。

杀人哪有享乐好。

余灯影续道,“后来实在闲得慌,便去做了镖局的镖师。”

“一个女子做这样的事,需要乔装打扮吗?”李重九抬眉,想起那位文应如。

“要的,”余灯影淡笑,这也是为什么她到了梦境里变成男子,没有一点不适应。

“当镖师....需要杀人吗?”

“有时候运一些高价物品时,会被贼人拦截,但我极力控制着力度,不沾上一点血,只不过有一次——”她顿了顿,“实在凶险,同行的人都遇害了,独剩我一个,我没有法子,只能动了真格.....”

她到底是前半生过惯刀口舔血的日子,隐忍许久,那日被逼无奈再次出剑,竟是完全收不住,杀红了眼。

大雪纷飞,地上七八具尸体,女子独身而立,手中利剑从一人心口处拔出,血迹梅花似的落在白雪上,她双目癫狂,还不够,还要再杀几个,她还能杀谁?!

她脚尖一点,掠过这片雪地。万家静谧,忽地听到有妇人在哭喊,眼神一凛,于刹那间出现在一间破庙里。

有男人焦急万分地站在外面,里面是将要临盆的夫人,难产般叫得撕心裂肺。

余灯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提着剑打算先解决里面那位吵死人的妇人,再去杀那个男的。然而这时,忽然听到丫鬟惊呼,从妇人身下抱出一个婴儿。

没有哭,余灯影听不到一点声音,只看到那孩子皱巴巴的,皮肤又黄又红。

她一顿步,心里出现一点异样,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吗?他的人生才刚开始,我....我也是呀?不是才和义父决裂,逃出那杀人窟,决心要改头换面吗?

我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这时她才闻到身上血腥味,看到衣裳上斑驳血迹,余灯影心中崩溃,逃似的离开那间破庙,但很快又返回——她在怕,怕有其他像她那样的人过来,对这户人家出手。

于是那日,庙里喜得一子的夫妇俩笑作一团,庙外也有人站了一夜,守护那位新生儿。

“之后我离开了那间庙,本以为不会再和他们见面,但有日在街上看到他们在请乳母,便过去试一试了。”

是这样的渊源啊,李重九点头,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因景琉而找到自己后半生的归宿。

“不知他和少夫人怎样了,”余灯影道。

“之前你说他们曾在很久前见过,是怎么回事?”

“二公子六岁那年,曾偷偷让我把他带去一个种满栗子树的林子里,见到了正在偷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