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1 / 4)

玄凌还算顾及宗室的颜面,将胡蕴蓉的尸首赐还了本家,以示皇恩浩荡。晋康翁主在得知消息之后,承受不住,也用一根白绫悬了梁。玄凌见她如此不识相,一怒之下收回了晋康翁主府的一切尊荣封赏,再不许任何人提及。

乾元二十五年,就在这样断续的风波中倏然完结。眉庄和德妃协理六宫,桩桩件件都料理得十分妥当,甄嬛除了一些大事已很少开口,乐得清闲。如今旧患已去,新欢又不足为虑,她依旧是独领风骚的皇贵妃,安安稳稳地养胎。余暇时,便是教几个孩儿习字读书,或是与玄凌一起吟诗作画,静静看着时光流水般过去。

即使是新年过后,雪还是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甄嬛便时常和玄凌一同握着手观赏雪景,一赏便是大半日。那时的玄凌心情特别宁和,虽然总是不说话,唇角却是隐约有笑意。

或者,甄嬛自倚梅园折了梅花来,红梅或是腊梅、白梅、绿梅,颜色各异,一朵朵摘下放进东室透明的琉璃圆瓶,瓶中有融化的雪水,尤为清澈。她把花朵一一投入水中,再经炭火一薰,香气格外清新。她便半伏了身子勾了花瓣取乐,玄凌则静静在一旁看着她。

这样宁静温和的日子,就像回到了甄嬛刚入宫时那般。眉庄也总是说,她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是最会享福之人了。她却只是笑着抚摸小腹,不置可否。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六月十九是温仪帝姬生辰,玄凌在披香殿设了宴为她庆生。因为淑和帝姬的婚事已经有了明旨,喜上添喜,所以眉庄准备得格外热闹。

一整日的歌舞喧嚣,让甄嬛十分疲惫,肚子也凑热闹地剧烈疼痛起来。霎时间兵荒马乱,天昏地暗。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

甄嬛从昏迷中苏醒,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眼前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遂哑着嗓子唤道:“槿汐?”

“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呢。”槿汐欣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唇边的滋润。

甄嬛定了定神,四下里打量一番,见眉庄等人都坐在一旁笑吟吟地望着她,只有荣嫔站在角落里满脸不悦。玄凌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是为人父者最真切的喜悦。

“嬛嬛,你辛苦了。”

他只说这一句,甄嬛亦适时地勾起一丝得体的微笑。眉庄亲自将燕窝粥端来递与玄凌,柔声道:“皇上已经给六殿下取好了名字呢,就叫予淳。”

“经籍志说:至于道者,精微淳粹。”甄嬛咀嚼着这个名字,欣慰道:“只要这孩子日后纯朴良善,温顺知礼,便足够了。”

玄凌笑道:“嬛嬛果然知朕。”说着微微将她扶起,槿汐连忙上前在她身后垫了几个鹅羽软垫,这才由着玄凌一口一口把燕窝粥喂到她的口中,一面又温然道:“等淳儿满月,朕便下旨封他为燕王,也就与予漓他们并无不同了。”

一个淳儿,一个予漓,足以见出玄凌的差别对待,且予淳不过襁褓婴儿便要封王,只怕前朝的那些老臣又要头痛了。

眼下,她只管坐月子,暂不理会。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便侍寝,玄凌身边除了荣嫔,多是新入宫的玫贵人薛氏和琅贵人李氏侍奉着。薛氏是玉姗夫君薛湛的堂妹,李氏则是抚远将军李成楠的侄女。这二人都是出征赫赫的功臣之家选入宫中的年轻妃嫔,如雨后鲜亮的花朵,一丛一丛在玄凌面前盛开。

但纵有佳人无数,玄凌在人前人后,总是流露出立皇贵妃为后的意思。人人皆道皇上不过是念及先前在朝中说过,要等太后孝满三年方立新后,才推迟至今罢了。

时光弹指一挥间,转眼,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中秋之夜,紫奥城内又是一片热闹欢腾,飞檐卷翘,宝瓦琉璃,深宫重苑,金环玉铛,无数明灯闪耀如星子璀璨,重重宫苑灯火通明,似银河倒挂,灼灼生辉,再加上触目皆是的红缎锦绸,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氤氲温热的喜庆之气。

为求吉祥圆满,宫中妃嫔上至甄嬛,下至更衣宫人,无不精心打扮,花团锦簇,锦绣绫罗堆积如云霞虹彩,金玉珠翠光芒辉闪,盛世浮华,倾人欲醉。歌舞升平,喜乐如海,整个重华殿被繁华浸染得淋漓尽致。

殿内奉养着数盆西湖柳月与九龙桂,黄若澄金,白似春雪,被暖气一熏,欣欣向荣的花朵愈加香气扑鼻,沁人心脾。而其中开得最盛的一盆西湖柳月之下,正坐着颇得恩宠的清河王一家,吸引着所有人艳羡的目光。

诚然,玄清是盛世华章下风采出众的男子,尤静娴则是陪伴在他身边温柔美貌的王妃,远远望去,恰如佳偶天成——可就在这貌似静好的场景里,甄嬛怎样也无法忘记那个悲伤与喜悦交织的雪夜,更无法忽略坐于玄清右侧的叶澜依。

如今的尤静娴已经由太医好生调养过,褪去了小产之后的清瘦寥落,但一袭寒烟紫蝴蝶穿花锦绣长衣下的她依旧较初成婚时清减不少,更显肤白胜雪,令人心折。

而另一边的叶澜依身着碧色宫装,衣上绣着大片大片的合欢花,内外两层浅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