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1 / 3)

女儿娇憨的模样看得贾延芳心头直发软,她好笑地瞪了她眼,“你啊,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吃东西少说话,当心呛着了。”

胡乱点着头,杨宝鸯又凑了过去,巴巴望着金黄色泽冒着热香的蛋羹。

“娘,我还要。”

贾延芳又舀了勺,在女儿恨不得自己上手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吹冷蛋羹。

王大夫说了,太久没吃东西切忌急食。

就这么一口口喂着,瓷碗很快见底,而饿了太久的杨宝鸯仍旧意犹未尽,“娘,还有吗?还是饿。别的也成。”

贾延芳摇头,“王大夫嘱咐过了,说是第一次进食不让你吃太多。”

杨宝鸯扯着她的衣袖,拉长语调,“娘……”

女儿仰着苍白小小的一张脸,那双杏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看得让人心疼。

知她是饿得狠了,私心也想让女儿多吃点的贾延芳无奈妥协,“好了好了,娘给你煮。”

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娘再给你煮。”

得偿所愿的杨宝鸯开心地扑进了贾延芳怀中,“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她这么一扑,没防备的贾延芳手中的空碗差点没溜走。

没察觉到母亲身体微僵的杨宝鸯在母亲肆意地蹭着。

而看着女儿撒娇的模样,贾延芳满眼都是怜爱,哪有半分怪罪的意思,甚至用另一只空手去抚她的发顶。

只要能让女儿活下来,她什么都愿意做。

到了祭神的日子,贾延芳早早就起了。

又是一夜没睡,盯着窗外的天从寂黑渐转亮,天边方才露出鱼肚白,她就躺不住了。

草草洗漱完,她就端了热水去了客房。

被绑住的两人依旧昏迷着。

贾延芳目光在两位姿色俏丽的姑娘间徘徊,没犹豫多久便下了决定。

她细细地给相貌更为精致昳丽的沈流灯净脸擦身。

依照沈姑娘这般好的容貌,就算山神知晓她的暗中操作,应该也会宽恕她的吧。

贾延芳拆下沈流灯头上为数不多发饰,木梳将如瀑乌发从头梳到尾,她手上那握及腰青丝绸缎般地丝滑光泽,叫她都不太敢用力,生怕扯痛了她。

贾延芳叹了口气。

这姑娘身上无一不精致,原是该被人放在心尖儿上千娇万宠着的。

为新娘梳头原是要说些吉祥的,但那祝福的话放在今下这般情形中不免显得可笑。

端详着沈流灯素白的一张脸,贾延芳放下了手中白腻腻的水粉。

这吹弹可破的皮肤抹粉反而累赘。

她一常年劳作的乡野妇人,捯饬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化妆手艺自是不言而喻。

她回忆着以前女儿打扮的场景,拿着柳条碳小心翼翼地在那双自带风情的柳眉上轻描,用朱纸细细给那不笑自弯的唇染上艳丽的颜色。

黑红本就是重色,在沈流灯瓷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黛眉红唇,毋庸置疑是好看的。

但不知是否是自己心理作祟,贾延芳总觉得沈流灯的脸有些太白了。

白得渗人。

春祥妹子年初去逝了,失足溺水,她的身后事,作为嫂嫂的她自是要帮衬的。

她生前爱美,她丈夫就请了手艺不错的老人家给她梳洗化妆,老人家给她换新衣时她是在一旁帮衬的。

春祥妹子长得标致,那时身体还没开始腐烂,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初看自是觉着好看,但那惨白的脸和血红的唇看久了心底难免生出些许渗人的寒意,像是下一秒就要睁开那双已经不可能睁开的眼,死死盯着她。

那种似曾相识的寒意逐渐爬上脊背,贾延芳赶紧拿了胭脂,给沈流灯没什么血色的脸扑了层。

涂完胭脂的脸白里透红,让贾延芳不安的心稍稍定了些。

轻舒了口气的贾延芳去打开衣柜,从柜底搬出了个上锁的木箱。

饱经风霜的手熟练抚去光滑盒身上的薄灰,一点一点,轻柔得像是在为自己的女儿清理脸庞。

明明指尖没沾上什么脏污,她还是起身用水净了遍手,这才从怀中掏出串钥匙打开铁锁。

被打开的盒中装着的是与木盒表面古朴截然不同的嫁衣。

静置的大红嫁衣虽不至于金穿银织而造,但那一看就知不俗的衣料,以及其上栩栩如生的精美绣样,就知缝制这件嫁衣的人定花了不少心思。

贾延芳伤痕累累的指尖珍视地轻划过大红嫁衣上每一条已经熟刻于心的纹路褶皱,眼中满是不舍。

这原是她为鸯儿准备的嫁衣,她一针一线绣了三年。

从衣料细到每条花纹,无一不是她精心挑选构思,可以说这件嫁衣上的所有都是她力所能及的最好。

绣衣之时满心期待地想象着女儿漂漂亮亮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