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伤过半。”

这副将所说，皆是云州边军里的精锐，多年养兵练兵，历经选拔这才选出了这么几营锋锐，如今五日连战之下，却也是这最为锋锐的几营将士伤亡最多。

概因其所在，皆是最为凶险之要处。

“伤兵营那厢，现下如何了？”

“已经挪了一批轻伤的兵士出来，如今在伤兵营中的，多是些伤重之人，身上多有残缺……但有那位卢圣手在，军中诸位医工皆言，这些人多半能保下命来。”

“疫病一事，早已熬了汤药，伤兵营内不能动的将士们跟留在城外扎营暂隔的将士们人手一碗，都喝了不少。今日虽有高热不去没熬过来的，但终究……”

副将停了停，咬牙间眼底血丝更显几分，“抚恤这一块儿，军中势必要多贴补些，否则他们便是回去乡里，怕也无法下田做工，反倒还要拖累家里。”

顾振安扬了扬手，面上沉色不比他少多少：“问一问，他们家中可有人日子过不下去，愿意举家迁往钦州的，我自会为他们安排好后路……军户不得轻易更改户籍，但云州就这么大地方，兵屯所在，又能补贴他们多少田亩？”

军户人家，朝廷虽有减税，却也大多随军而居，而以云州屯兵十数万的兵力来说，除去兵屯田亩之外，能再次分予到百姓手里的，实在不多。

边军军粮一部分出自军屯，一部分出自朝廷调遣，调遣来的粮食与兵饷，多是周边州县收上来的税银，每年都有定量……是以顾振安哪怕要犒赏补贴手下将士，却也只有从别处找补又或是向朝廷请功，才能多行贴补。

而如今，人口稀缺却又多有荒田的钦州，便是一个好去处。

副将面露思索：“大将军的意思是……”

“一户双籍，”顾振安道，“按朝廷律法，军户可减免杂税，名下田地百亩之内不再征收粮税，但云州田地多为军屯，田亩有限，甚至侵占民屯……只为供给云州这十数万的边军将士，不至于让他们断了粮，但军户中除去服役的兵士之外，他们那一家老小，又靠什么过活？”

田地有限，于云州屯兵太多，是以军屯不得不挤占百姓田亩，使得云州田亩地价甚贵。更甚者，按大乾律法，弱冠成丁之年，官府理当划分的那五十亩丁田都多有亏欠……着实是，云州边军多，军屯多，军户亦多。

一人服役，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服役之人吃用取自军屯，难不成家中亲眷便不吃不喝了么？还是说连家中亲眷也要吃用军屯所产的粮食？

哪有这个道理？

是以他们便只能靠着田亩过活，军屯侵占民田，导致民屯不丰，也使得这些军户籍的百姓日子不甚好过。

“按律，军户不得转籍，但军户籍下百姓何止入伍的兵士？”顾振安道，“如若他们愿意多担一份民籍赋税，便要他们报上名来，于钦州再为他们划分田亩。”

那副将眼底透出些许喜色：“自该是愿意的，赋税如何，不还是按着田里的粮食交税……朝廷税率不高，这再开出来的田亩，种出来的粮食，可都是进了自家人的肚子，这等好事，哪个脑袋叫驴蹄子撅了的会不愿意？”

只是说着，那副将又迟疑了下来：“那钦州那边，能同意？”

“趁着长安尚未派下新任的钦州太守，趁着提出此事的苏四小姐尚未回返长安，早一日将此事定下，你我便能早一日心安，”顾振安叹道，“民屯不丰一事，于我和太守早已成了一块心病，每每提起便如鲠在喉，如今有这么个解决之法……却也不是没有后患。”

“一旦日后上任的钦州太守想要捞些油水，一层层杂税压下来，他们日子怕就要难过了。”

“大将军也说了，乃是一户双籍，若是那日后的钦州太守太过贪婪……”副将冷笑一声，“只要云州这厢不曾消了他们军户户籍，钦州如若过不下去，自该是还回到咱们云州来——偌大个钦州自凤女手里交到下一任的太守手上，乍然少了这么多人，要么税金收不上去，要么……怕就是要掀起一场民变。”

“末将可有从伤兵营里跟着卢圣手一道来的学徒那里听闻，如今的钦州才不过万把子人，到底，还是从咱们云州过去的军户得是占了大头……”

顾振安失笑，摆了摆手：“罢，先不说这些，你暂且先将此事安排下去——对了，我儿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