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依(1 / 2)

权柄 藏镜 1797 字 2023-05-25

方正清身为廷尉正,文要能断狱案,通律法,武要能亲带兵,善征战,早年间亦是跟随先帝征战四方的存在。

虽比不得顾靖之等一众武勋出身的将领,攻城略池,冲锋陷阵,但也算得上运筹帷幄,智计百出。有他在,武帝粮秣武备从未有过丁点闪失,甚至于胆敢朝着粮草下手的兵将大多有来无回——却是个擅长打反攻战的。

最为著名一役乃是徽州风伯岭以一千三百余人押粮队借天时地利坑陷梁军五千步卒奇袭,不仅粮秣完好,甚至活捉敌军将领,最后还从大梁人手里硬生生撕下三车运往前线的武备,乃是自乾、梁开战以来,打得最为让人措不及防的一场,若非方正清手里人不够,怕是能将大梁武备尽数给运回来。

而如今他说要走,司马营的人第二日一大早便已经收拾齐整,于新城前整军待发。

初夏的太阳高悬于晴空,微风拂过,却还仍带着春日特有的微熹,不温不燥,却是刚刚好。

苏慕容带着如今钦州州城内的一众临时官员出来为他送行。

“老师这一去,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苏慕容抬手,春雪手捧掌盘盈盈一福,盘中则是两杯斟好的酒水与一个酒壶,“老师教我良多,也助我良多,然而当下里,学生来送老师却是连一壶好酒都寻不来,只能以这山野果酿凑活一二。”

“无妨,钦州是个什么模样,我看得比你还清楚,又怎么会怪罪与你,”方正清摆了摆手,敛袖将那盘中木杯取来,朗笑道,“若是今日你能取出什么千金好酒,我倒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教出了个耽于享乐的弟子……若当真如此,待我百年之后,怕才是真正无颜面见先帝了。”

苏慕容取过酒杯,朝着方正清一敬:“愿老师此行,一路顺遂,待回了长安,能得偿所愿。”

“……我所愿,若为天下太平无事,可有用?”方正清默了一默,苦笑一声。

“谁不愿天下太平无事,再无狼烟征战?”苏慕容也是一叹,“奈何如今已是放虎归山,朝中又动荡不安……老师,既然慕容承您教导,唤您一声老师,也还请老师记得昔日教学生时,所说的那些话。”

“江山重,重不过社稷,社稷重,重不过黎民,黎民重,重不过人心,而我等,乃是与人心博弈,”苏慕容缓声念来,透亮地一对眼眸看向方正清,“以法明典,以礼教国,以仁牧民——以此身,祭人间,还太平,定天下。”

“哪怕不为天下,不为黎民,只为了我陵州苏氏一族生死,慕容已然可将生死置于度外,”苏慕容轻声问道,“慕容已经准备好了,那老师呢,可有做好回返长安面临狂风骤雨的准备?”

“你放心,”方正清道,“答应你的事,老师不会忘记。”

人活一世,总要有点不一样的追求,或权势,或金钱,或美人,或醉生梦死……

然而这些对于方正清来说,都算得上是沉沦堕落,唯有先帝定国治世之时,方正清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但最终……大业虽成,却在盛世初现之时缠绵病榻,在整个大乾显露了前所未有的强盛之时,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如今新帝继位又如何?

方正清这一辈子认定了的主公只有先帝一个,至于甫一上位就闹出这么一摊子事的卫信……早在他转而收了苏慕容作为学生之时,不已经有所预料了么?

“日后,你我呈南北之势,互通有无,”方正清道,“朝中,我自会为你周旋一二,但北地——顾大将军如今已是年近天命,青州又有羽屏关偏将吴伦反叛而出——如今的北地,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你在这里,不仅是要做罗、云、青三州的后盾,同时也是草原与长安之间的第二道屏障。”

“固伦格狼子野心,如今回返草原,势必将加入草原汗王之争,”方正清面色凝重,“只要他坐稳了汗王之位,下一步,势必发动南侵之战——当年能将固伦格驱回草原的顾大将军已老,他身上还有昔日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时的旧伤,一旦顾大将军出了事,你,还有整个钦州,就得顶上。”

“你在钦州拦得住草原铁骑一日,你在整个大乾的名声,都会更上一层楼,”方正清道,“苏太师的名声,多在士人身上,但到底,他手里没有实权,是以太师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就受限,他做不到真正的权势滔天,但如今就算是将虎符给捏在他的手里,也太迟了。”

“新帝登基,各方派系都在盯着那点子东西,如今就算被圣上清算得再如何彻底,太师毕竟是老臣,圣上不会再重蹈覆辙,将手里的权利再次下放……但他又未必能稳得住朝纲。”

若他能稳得住朝纲,那就不会被人拦在长安城外长达半月之久,若他能镇得住朝臣,如何能在先帝驾崩再到他登基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被人搬空了国库?

——那可是国库!

“党争一事,历朝历代皆不少见,圣上如今就算是杀了一茬又如何?”

“待到三年五载,今日之事,又将重演,”方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