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一乘(2 / 2)

衫纪梓这才察觉,说话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流下了眼泪,慌忙用纸巾擦拭眼角。见此情形,洋平忙不迭地道歉。

“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梓小姐愿意把内心敞开和我交谈,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好。”

衫纪梓破涕笑出来,她的眼眸微微的眯了一下。这让洋平一下涨红了脸,连耳根也不例外,他看起来格外聪明,清爽,而且温柔,梓很喜欢面对面地与洋平聊天。

眼看明天就是这年的最后一天,洋平问:“咖啡馆前面有座特别灵验的神社,值得去参拜,新年不妨一起去?”

她爽快答应,每年一度的神社求签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听老板说,梓小姐要准备回Bills了。”

衫纪梓点点头:“四月之前想找点事情做。”人一旦忙起来就不会想东想西想,仅有忧伤心情也得不到缓解。

“话说我应该改口叫梓前辈呢。”洋平摸下巴,一副开玩笑的表情。

衫纪梓笑得委婉,才想起洋平还要等一年才毕业:“洋平有想过选哪所高校吗?”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洋平用手指有节奏地扣着桌面:“到时候再决定啦,不知道和朋友们的意愿能不能达成一致。”

待衫纪梓喝完最后一口热可可,洋平说:“现在的时间还来得及去海边,我非常喜欢那里。”

刚好她正想在清凉的海边散步,深深呼吸。

洋平唰地站起身,他们结完帐走出咖啡馆。冬至已过,白昼仿佛变短了一些,穿着运动服的小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飞速掠过。

薄暮笼罩冬日晚空,夕阳迟迟不肯落山。

“哇,好绮丽! ”衫纪梓惊叹道,神情陶醉。

“真的呢。”洋平转过头看身边的少女,轻声认可。

从这里骑车去海岸,只需要五分钟。狭长的小道上人烟稀少,让人有些忐忑。就在道路的尽头,大海悄然呈现。

湘南的海岸线,犹如神明的臂弯,恰如其分地拥抱着灰蓝色的海水。洋平将踏板车停在堤坝边上,两个人径直朝大海走去。

“要小心喔,光线太暗了。如果梓小姐愿意,可以抓住我的手。”洋平朝衫纪梓伸出一只手。

梓想了想,于是小心扯住他的衣袖。大约刚刚退潮,细沙还是湿湿冷冷的,但很柔软。一股气息始终缠绕在喉咙处,像极了曾经的三井带给过她些许的温柔。

走到浪花轻涌的海边,衫纪梓松开拉住洋平的手臂。夜晚的天空中已经有星星明灭不定,拼命眨着眼睛,阻止泪水滑落下来。

“冷不冷,不介意的话,这个给你。”洋平顾及她的身体,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给她戴上。

“谢谢。”衫纪梓坦率接受了洋平的好意,围巾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总算是暖和起来了。注视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岛影,她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也不知已过几时。回家路上,衫纪梓沉沉地垂下眼睑,开始打瞌睡。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主动同在前面骑车的洋平攀谈。

然而,意识似乎不受控制,尽管两个人在说着话,她仍然昏昏欲睡,一头栽到洋平的后背上。

恍惚想起从前和三井一起外出,把她送回家的情景。好像已经离她很远,恍如前世的记忆。

“到家了喔。”

梓睁开眼睛发现踏板车已经停在他们两人的住宅区门口。她再次向洋平道谢,从车座上下来。她默默地摘下围巾,把它叠得整整齐齐的还给洋平:“今天真的很开心。”

此时此刻,洋平和梓都怀着同样的心情。

直到他把车停到隔壁自家的车棚,和梓隔着栅栏挥手告别:“再会,明天见。”洋平说。

衫纪梓走上楼梯回到房间,感觉下午最后那道不同寻常的幸福感已经从她身体里溜走了。

现在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种失落,想到她必须忍受的失眠就很糟心。

她拉开抽屉,拿出浅色的布袋,里面装着她的白色发卡和他武石中的校服的纽扣。

现在看到难免会被刺痛。她以往总会携带在身上,直到昨晚回家后,明明舍不得丢掉才将其反锁起来。

轻轻用指尖触碰这枚纽扣,上面还残留着三井中学时期的余温,为什么要来救她还要装作不认识?

梓苦涩一笑,其实心里揣着好多疑问和他对峙,直到感觉眼眶发酸,她不想让悲伤再度持续下去。

明天是除夕,她要去神社参拜,心灵将会得到洗礼。新的一年意味着饱足精神重新开始。

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