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愿，这位是？”姜晏缓了许久才恢复面色如常，不致让人看出她的异状。

她此刻正坐在桌边读一本不知何人著的游记，见姜愿带了个不认识的中年人前来，还以为又是哪个重要宗门来打探她情况的看客，故而态度较为随意。

秋风萧瑟，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并不温暖地斜映在书册上。

钱管事见姜晏虽衣着单薄，但并无异色，便上前一步，自荐道:“属下山海阁管事钱益，见过少阁主。这是云岫道君托阁主转交于您的信，请您过目。”

姜晏听见前一句便坐直了身子，尚来不及疑问她怎么就突然成了少阁主时，来自师尊的信就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绪。

她接过信，细细摩挲，还未拆封，便又听得钱管事道:“阁主还嘱咐，如有需要，各城池均有山海阁分号，少阁主只管交待便是。信已带到，属下告退。”

姜晏怔怔道:“…多谢。”

钱管事来去如风，一时间清水阁的主室内只剩下姜愿和她。

“你……”

“我可不走。”姜愿率先开口表明，“我也想知道，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不管因为她师尊的死，姜晏和他有多深的隔阂，他偏要杵在这里。

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不能留姜晏一个人在这。

“随你。”姜晏见他执意不肯回避，也不再多说。

她现在只想赶紧看看师尊留下了什么话。

拆开信封，姜晏足足取出了将近十张绢纸。即便用了术法保存，纸页还是已经陈旧泛黄，墨迹也有些褪色变淡，显然离写成之时过去了很长时间。

姜晏沉下心来，开始阅读，而姜愿就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吾甥晏儿，见信如晤。

彼时吾当已殒，汝自不必挂怀。

思及过往种种，恍如昨日生。而自吾见汝呱呱坠地之始，而今已三世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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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封灵台下方山谷内，一双溢满了滔天恨意的血眸乍然睁开。

在融合分神的过程中，靖渊终于回想起了从前种种。虽然只是寥寥记忆碎片，也足以让他拼凑出过往光景。

原来姜晏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妻子。

穿越而来的第一世里，姜晏虽不被姜家所容，却生下来就被温云开接走抚养，此后一路顺遂。是真正的气运之子、天之骄女，少年之时便已成为修真仙门的翘楚。他们在她二十出头的年纪，意外相识，而后相知相爱，不到两年便结为了道侣。

不论是在扒下他的马甲之前还是之后，姜晏从没因为他的身份怕过他，甚至对一代仙门白月光前往魔域“和亲”这事二接受良好，也会笑着唤他“夫君”。可是不过百年光景，姜晏被夺舍，魂魄被碎，那时腹中还怀有他的骨肉。

他自降世起，千年来无欲无求，情绪几无波动，从不知自己能拥有这样丰沛的感情。在经历刻骨铭心的爱意和痛彻心扉的恨意后疯了，还不到封印破裂时便毁了整个修真界。

天道意识不愿他就此灭世，出手补救，时光回转到百余年前，姜晏出生前。

第二世的姜晏被剥夺了几乎所有气运与修道契机，但仍旧熬过了少时苦难，依然成为了仙门中亮眼的新星，却因为一场针对她的“意外”而被迫自戕。

他见到她时已经是一具保存百年后又被扔下封灵台的尸体，和因为使用秘术强行绑定后，又在阴气密布的环境下堪堪脱离肉身而脆弱不堪的魂魄。

他们在封灵台下相遇，却阴阳两隔、对面不识。姜晏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记忆，却依然和他暗生情愫。直到姜晏的魂魄几近消散，他才冲破了桎梏认出自己的爱人。

这一次他疯得更为彻底，也更清醒。

于是有了如今筹谋已久的，一个时光回转仅仅一百年整，却不得不让姜晏起死回生的第三世。

他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了，天道已经没有能力被他压榨得再行一次回转了。

他恨恨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皎皎，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

把前尘旧梦在脑海中来回放映数遍后，靖渊猛然发现了不对劲！

在第一世的时候，他分明瞒得极好。成亲数年，姜晏从头至尾都不知她本应成为修复轮回桥的关键，更何况他也从未有过让她牺牲的念头。

为何在这一世，姜晏从复生之始便目的性极强地为修复轮回桥做准备，即便她起初并不知道原因？

就连她提到过的那个曾预知未来的人，燕绥，也并未推出全部的事实真相。

她是被刻意引导的！

有什么东西就在她身边，暗自影响她去自我牺牲！

念及此处，靖渊顿时怒从心头起，恨不能直接去到姜晏身边去。

他转念一想，既然那东西能藏这么久且不让自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