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袈树(二)(2 / 2)

。盂南阙十分自觉的转过头去,倒是那只鸟目不转睛的看着。

刀剑刺入心口的剧痛实难忍耐,慕成谙咬着牙,将匕首一点点刺破肌肤、再刺破软肉,然后穿过胸骨,最终找到那跳动的心尖,剜出心头血。剧痛袭来,慕成谙迅速掐诀,心头血便顺着匕首的方向一股股向外涌出。

“咳...可以将灯拿来了。”

慕成谙喘着气,指挥盂南阙将灯接在她心口下方。两相贴近,盂南阙看见一片纯白后羽睫颤了一下,耳根绯红,慕成谙忙用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温凉的手不由分说的覆在眼睛上,盂南阙身上陡然升起一阵怪异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从未体验过。

盂南阙抿了抿唇,最终没说什么。

一滴滴血汇入暮灯之中,浇灌着九瓣幽冥游火。血珠在其中盈盈滚动摇晃,最终被吸收到花瓣之中,每吸收一滴,慕成谙便感觉她的生命减少一分。一股股血流汇入暮灯,最终将青玉色的提灯染的血红。

慕成谙保持这个动作有两盏茶之久,直到眼前的暮灯不再是油尽灯枯之相,而是散发出盈盈华光。

“灯...亮了。”

慕成谙感觉到掌心微痒,紧接着便盂南阙薄唇一弯,言语淡然:“也有人会看到它亮,却没来得及看到它全亮便死了。再等等。”

“九瓣幽冥游火尽数点燃,也不算全亮吗?”慕成谙忍痛拢起里衣,将手从他眼睛上拿下来。若她没记错,这便是成了。

眼前的温凉消失,盂南阙睁开眼睛,在看到灯的一瞬间唇边的笑意凝固。他提在手中几千年的破灯竟骤然发出华光!

“我做到了。”慕成谙容色惨白的看着他,唯有一张唇被她自己咬的血红。她挣扎着站起身,面朝盂南阙,“我做到了,你要带我走,答应我四......”

咚的一声

倒下的慕成谙就这样实实在在的砸进盂南阙的怀中。

这怎么可能?从没有人成功过,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做到。盂南阙无暇顾及怀里的人,蹙眉观察暮灯,只见上面的光点由一开始猛烈的燃烧一点点减弱,最终荧光减半,虽是九瓣幽冥游火尽数点燃,但也不是全亮,而是半亮。

原本荡起的心再一次被摔入谷底。

......

天魔吊着慕成谙的将死之身等了四日,暮灯还是没全亮。最后盂南阙将慕成谙丢去魔碑石旁沉睡的神袈树下,如同以往无数次般的冷淡:

“扔出去吧,别让无用之人脏了我的囚禁之地。”

此刻竹屋已消散不见,周遭早已陷入黑暗虚空的宙宇结界,不惑鸟从通体雪白的神鸟变成了一只火红色的凤凰,绕着慕成谙半死的身体打转,声声高鸣。

神袈树于沉睡中摇晃树身,抽出枝叶触碰慕成谙已然灰败的脸颊,而后垂垂老矣的声音传来:

“这是一条命,你该救。”

盂南阙淡然一笑,脚步不停:“无用之人,不必救。”

无法点亮暮灯带他出去之人,死便死了。

一人一凤便这样于无尽黑暗虚空中离去。

神袈树见此也没再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只有一段绵长的叹息声传出回荡在幽深的虚空,广袤无尽的宙宇结界亦轻轻震动。

似在为那女子鸣丧。

突然,盂南阙停下了脚步,于一片黑暗虚空中疑惑回头。

数千年了,这是神袈树第一次为即将死去的人叹息。

盂南阙望向那女子,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他再看向神袈树,微微眯起眼睛,笃定问道:

“是不是我救了她,我便能出去。”

自出身便被神袈树囚禁在这里,他早已十分了解自己的看守者。

此刻神袈树小心翼翼的抖抖枝叶,没敢回答。然天魔心思玲珑,他知道如此暧昧不明的答案便是肯定了。

他默了片刻,转而提起手中半亮的暮灯检查,尽管方才从全亮降至半亮,但此刻暮灯却一点都未熄灭,似乎在等什么东西注入,只要那一半注入,这灯便能全亮。

盂南阙找到了关窍突然笑了起来,看向神袈树的眼中第一次寒意森森:

“原来是这样啊。”

他可差点,就错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