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袈树(二)(1 / 2)

荒境是一望无际的雪野,在荒境的中心有一块魔碑石,魔碑石下藏着一座清新淡雅的竹屋小居,里面片雪不沾,甚至春意盎然。东南角种着海棠花摇曳生姿,映红一片,西南角种着银杏,金灿灿的叶子片片飘落,宛如金星散地。

慕成谙是在一片海棠花香中醒来的,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已全好,像是没伤过一般,应当是天魔的手笔。

若说昨夜的匆匆一瞥大可被她当作是个梦,那此时熟悉的竹屋便是她再次见到天魔最好的证明。熟悉的床榻、房屋,还有门外那只叽叽喳喳,动不动就想吃她的豆腐的鸟,她都记忆犹新。

忌惮、恐惧,以及深深的厌恶涌上心头,又被她强硬的摁下去。既然选择了再次踏入命运的齿轮,便由不得自己反悔。

她不是没想过借陈子凛的那道符摆脱困境,可是她如今已经被魔族盯上了,尚且不知他们的目的。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若不借由更强大的天魔保护自己,只怕她人还没到天门宗拜师,便会再次为人鱼肉命丧黄泉。

只是与盂南阙的相处......慕成谙烦躁的拍脑袋。

算了,冷着便是。走一步看一步。

做好心理建设,慕成谙推开门时,正看见天魔抬手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醒了?”那人问。

熟悉的语气、语调。慕成谙看着面前容貌昳丽的男子,他还真是不会老不会变,依旧穿着那身绛红色长衫,与十年后长得一摸一样。

“嗯。”慕成谙淡淡回话,侧身让开门。

盂南阙与肩上的鸟俱是一愣,这还是第一个见到天魔如此淡定甚至还有些不爽的人。

“我是修界的修士,对天魔之说了解一些。我们聊聊。”

慕成谙开门见山。所有的流程都已经经历过一次,她没什么好兴奋的,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哦?”盂南阙漫不经心的抚着不惑的软毛,“说说?”

慕成谙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从容道:

“天魔乃上古神魔大战后遗留神华所化,半神半魔,亦正亦邪。因不被相信不会堕魔,所以被神袈树囚于荒境魔碑石下数千年,只有中秋团圆之夜可短暂行于荒境,得片刻自由。”

“若有人在此时见到天魔,用心头血点燃天魔手中的暮灯,便能将天魔带出荒境,解之囚禁之苦。此后这人将为天魔之主,可向天魔求四道密令。在此期间,除非天魔之主身死,天魔便永远不必回荒境,从此得自由。”

慕成谙说罢便目光淡然的看着盂南阙,将眼底浓浓的悲愤与厌恶压了下去,再在心中翻起汹涌波涛。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盂南阙。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向往自由害怕孤独,孤独于他而言就如同让他死一般。所以在他背叛她之后,她才会选择弃道自戕将他送回荒境。

反正他俩都不是好人,他对她狠,她便会更狠。他若敢再害她,她就敢再死一次。

“没错,但从未有人能做到。”

说到“自由”时,盂南阙沉静淡漠的神色果然有了一丝变化,但转瞬即逝。他对面前之人很好奇,但却不对她报任何的希望。能活着见到他不算难事,难的是如何通过那道试炼。

慕成谙:“我知道,但我相信我做的到。”

将天魔带出荒境的关键在于寻找天魔之人敢把命换给他,用自己的半捧心头血点燃天魔手中的暮灯,再用他手中的暮灯照亮出荒境的路。

这捧心头血需要祭血者毫无恐惧、心甘情愿,还需全心全意的相信天魔终会救她,带她出去。在此期间只要有一点动摇与恐惧,这捧心头血便会失效,届时祭血者会加速死亡,天魔也会被重新关押在魔碑石下。

看着眼前神色笃定的人盂南阙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眸深邃无底,笑意也逐渐消失:“你想要什么?又为何相信天魔。”

没有人会完全相信一个可能堕魔之人的承诺。

那些一个接一个死掉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不信任,便不能做天魔的主人,这恰恰是他被囚禁的密咒。

“权名利色。”慕成谙随便糊弄道,“人之本性,欲壑难填,我不要几个贵重的物什,我要掌控欲望的源头。”

“至于为何相信你。”她掩藏好眼底的凉意,礼貌微笑,“不知道,我一见到你便想相信你,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的信任?盂南阙嘴角溢出一丝笑,很淡,也很冷。

“你若想死,大可以试试。”说罢他右手掌心翻出一盏灯。

是暮灯。

那灯看起来极为普通,外面是九棱黑木,每一面都描摹着看不清的经文,像是封印一般。灯内镶嵌着九片花瓣模样的黑石,九方黑石之下是一根灯芯,灯芯看起来脆弱无比,一掐便断,灯头萤火微微,满是油尽灯枯之像,正亟待心头血的注入重燃生命之火。

慕成谙深吸一口气,从袖口中拿出匕首,挑开自己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