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之主(1 / 2)

李亭风取下信鸽带来的信,展开,带漆姑草暗纹的雪白信纸上赫然一只腾跃的雪鹿。

他忽然浑身颤抖,想起当年他在秋夜为苏雅红袖添香时,她读到一本讲雪鹿的异闻录,便同他谈起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身份神秘,连她也只知道母亲来自回鹘,是父亲随商队去往昭武石头城时途经回鹘的垂光部落遇见的。

垂光部落占据了通往昭武的要道,族人无论男女,自小习武,极尚武。借道的商帮都会赠予垂光大量财宝,以求保护和得到昭武最新的信息。

后来母亲随父亲回到大渊,生下她后没多久就病故了,与部落的族人再无往来。只在她右臂上留下了一个雪鹿刺青,那是垂光部落的图腾。

六年前回鹘大乱,垂光长老被回鹘王族所杀,族人四处流散,二十岁的垂光少主缇洛孤身逃亡,没有人知道流光多年聚敛的财富在哪里,只是有传闻说藏宝图在多年前离开了垂光的女人身上。

消息传到大渊,缺钱养兵的三皇子秦昀凌打探到那个女子就是苏雅早逝的母亲,就对苏雅下手了。他与云帅的麾下精兵足矣深入回鹘运回宝藏。可是那张苏雅右臂上所谓的藏宝图,却把他们引往空荡荡的天山,还在那里遇到回鹘王族的狼骑,墨羽营折损过半,秦昀凌元气大伤。

一年前,回鹘传来消息,流亡昭武的垂光部落少主缇洛收拢四散流离的族人,重金购买石头城最新的火器,打回了被回鹘王族占领的旧地,裂土分疆,已经自立为王了。

李亭风看到垂光图腾的时候,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垂光部落的人来找他算账了。但是越想越疑惑,六年前垂光自己放出消息,把苏雅当饵,本就要她做牺牲品了。三皇子秦昀凌的墨羽营与回鹘王族的狼骑被一同引到天山,大战后双方元气大伤,都没有余力去追击流散的垂光人了。

这场垂光少主缇洛坐收渔利的局里,苏雅和秦昀凌都是牺牲品,哪有必要复仇呢?

李亭风一头雾水地写了急信给三皇子秦昀凌,告诉他六年前算计过他的人找上门来了。

—————

天亮后,沈智与夫人外出访友,第二日才回。沈楚妤便换了小厮的装扮,在渡口叫了船,往南浔去。

船晃悠悠地穿过江南早春青嫩的花叶,沈楚妤望着浮掠而过的春光,忽然叹了气。前世二十八年都在跟一群魑魅魍魉斗得难舍难分,万里独行,无数次涉险,攒下万贯家产,到头来因为一个远在天边虚无缥缈落的宝藏得这个下场,真是不值得啊。

她以为她要的是金银万两,俊秀男子相伴,众人景仰。但得到这些从来也没有给她带来过快乐。

她厌倦世人了,只想快点了断仇敌,找个没人的清净地方等死。

小舟把她送到南浔的渡口,她穿过热闹的人群,渡口边一家卖蟹黄包的店传出的蟹香把她引了进去。

在窗边的位置吃完了两笼蟹黄包和一碗糖芋圆,她看着窗外纷飞的柳絮,慢悠悠喝着粗茶,直到不速之客坐到了她的对面。

“沈小姐,希望我没有打扰你。”

来者一袭青衣,身材颀长,戴了纱帽。

“阁下是哪位白龙鱼服的贵人?”

沈楚妤心里一紧,睁大了眼打量对面的不速之客,觉得他的身形格外眼熟。

“秦昀修。”他压低了声音。

她惊呆了。前世只听过皇五子深居简出,从来没有见过。哪怕与大皇子秦昀风相交已久,也不曾听他提到过这位同母的胞弟。

她感觉秦昀风对这个弟弟似乎存着一种不切实际的保护,幻想着能让他干干净净地活在权力的中心。

“请问阁下找我有何贵干?”沈楚妤不知道这五年间发生了什么,硬着头皮问他。

“长话短说,请沈小姐如实告知与沈雪的关系,我不想伤及无辜。”

沈楚妤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原来昨晚偷听的人竟然是皇五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这么金贵的人都赤膊上阵了?

她垂下眼,压低了声音:“我倾慕他。”

秦昀修眼角抽了抽,他少时也随皇兄来过江南,据他所知,民风似乎没有如此开放。沈家颇有些钱财,怎会在男女之事上放任女儿?

半晌,他道:“慕少艾没有错,但此人危险,现下时局复杂,他保不了你。你暂且跟在我身边,我差人去告知令尊,待风波过去之后再送你回家。”

沈楚妤垂下眼,道:“多谢殿下。”

出师未捷,暴露了。

秦昀修轻声道:“沈小姐不必客气。可否告知为何孤身一人来南浔?”

“听闻此地蟹黄包风味无双,昨日又未曾用饭,腹中饥饿,于是便早起过来了。殿下一定要尝尝。我来请客。”沈楚妤叫来店小二,又点了五笼蟹黄包。

秦昀修沉默了片刻,道:“我来此地是为了一桩旧案,此时为此而来的还有另一波人,他们调查时不会顾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