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顺着密道而下。

长长的地道向远处蔓延，似乎没有尽头。

墙壁上挂着些不知来源的萤石，发出淡淡的暖光，将整个空间中逼仄阴郁的氛围缓解了些。

“师尊，这璧上有些彩绘。”他轻轻抚上眼前的墙壁，若有所思。

她站到他旁边，凑近了些，也仔细观摩起来。

壁画中描摹的似乎是些神界景象，满壁风动，天衣飞扬。

“这似乎是在说故事。”她沿着走廊向前走着，一步一景，壁画上也变换着人物与场景……

只有一位红朱钗的仙子和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始终在出现，壁画上没有描摹二人的脸，只摹了穿着与大致形貌，却也惟妙惟肖。

“诶，我突然想起来，我见过这两人。”她摸索了一会，从怀中掏出那本乞丐给的《云津神话汇编集》，“没想到还真有用！”

她打开书，里面是一个个分割的小故事，写着捏人篇、逐日篇、治水篇等等。而其中篇幅最长一章的封面插画中分明就有那两人的背影……

细细的工笔将二人描摹得惟妙惟肖，女子头上的红色簪子，男子孤清挺拔的腰身，都在插画中一览无余。所选的场景，是二人面对初升霞光的时刻，男子负手而立，垂眸望着女子，递给她一朵蓝色小花。

一只云鲸正从远处的云海中翻腾而出，带起了片片粉色的云雾.....

“看样子，这部分的内容应该很甜。” 她无意识地微笑起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在神话故事中看到爱情。

随即她注意到这章虽然整整占了全书一半的厚度，却没有被命名……

她一边紧挨江应看走着，一边借着墙壁上的灯光比对书中内容与壁上的画中世界。

“九重天战神##，上古血脉，形貌昳丽，骁勇善战。”

“名字故意被涂掉了……”她摩挲了纸上被脏污的那处，想看得更清楚些，却无济于事。江应看侧过头也认真随她读着那些文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瑰姿艳逸，郎艳独绝。”

“诗曰，鼍鼓震山河，一剑擎天，羽旗遮日月，九洲皆俯首。”她继续道，“看样子这人长得不磕碜，打架也不弱……”

她的指尖正好划到壁画中男子的脸颊处，他端坐于九重天的王座之上，面貌依旧不清。

但零好像能看到他的神情，苍凉淡漠，睥睨众生，巨大的黑色古剑在撑起王座的擎天柱下燃起了永不熄灭的炙火。

“想必这便是先前那婚礼真正的主角。”江应看摸了摸有些干涩的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点点头，接着念道：“又有一仙子，自天外翩跹而来，倏然至九重宫阙，助神尊斩恶蛟，除魔族，法力高深莫测。”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齿如……”

“呃……齿如……”她还没有完全掌握云津的文字，被尴尬卡住。

“齿如瓠犀。”江应看笑笑，手指着那些晦涩的字眼。

“总之，长得很美就对了！”她跳过了那些狂拍“仙子”马屁的描写。

“除却当时仙眉鸟，风情独许一佳人。”

“哈哈，两人爱上了。”她吃瓜般笑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神君择良日，佳人着红妆。”她满意地点点头，“这进度挺快的，都快结婚了，看来是真的很爱。”

“郎才女貌，确实相配。”江应看道。他身边的壁画中已是鲜红的底色，壁画中人头攒动，簇拥着云海尽头两道红色的身影。

“仙子……诶？怎么没有了？”她正在兴头上，想看二人甜甜的婚后生活，却发现书后面是大片的空白，“这书灌水啊！那老乞丐真缺德！”

她停下脚步，不服气地快速翻动书页，江应看还看着壁画往前走去，只是自那大婚场景后，壁画也像断了般，没有内容。

“有了！”终于，她在最后一页上看到了几行零落的文字，但看清写了什么之后，她秀眉紧蹙。

“战神发狂，仙子殁于剑下，永逝人间，从此再难觅踪迹……”

“仙宫千万人无一幸免。”

“战神陨，宫阙落。自此深埋寒渊之下。”

“后世有人误入此地，只见得千万怨鬼，不见当年天上仙姿。因而将其封印，非身死不可入，号为‘死仙之地’。”

“哈？都死了？为什么大婚之日战神要发疯啊？明明都抱得美人归了！”她不可置信，“这神话不仅注水，还烂尾啊？”

“师尊，你过来看......” 江应看站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幅壁画前，神色凝重。

她小跑几步，那上面，赫然画着战神屠尽九重天众仙家的惨烈景象……如果这是真的，那现在九重天神界是何人在掌管？

那原本霞光万丈的云海已经变成了一片鲜红，婚礼大殿尸横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