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反正明日就要买船票北上了,雁翎不想节外生枝,况且就连赵桓征自己也说,现在不方便出去抛头露面。

她真的怕了刘成举,若是再遇到,她和赵桓征说不定会被刘家的人直接扭送去衙门。

赵桓征固然像是出身高门的公子,可是刘家是丰裕一带的坐地富户,一切也不好说。更何况,他的确杀了人。

然而赵桓征全然一副淡然又放松的模样,对雁翎道:“现在更不需担忧了。”

雁翎一眼茫然:“什么叫更不需担忧……”

赵桓征轻轻笑一下,掩饰道:“这都一整日了,都没人查到临河,夜色起来,更不会有人来了。”

见雁翎还是不放心,赵桓征笑意盈盈说服她:“你不是对我说过临河的夜景很美吗?还有人在河边放船灯和孔明灯,灿若星辰……”

想到临河的夜景,雁翎的确有点动心,一双明眸睫羽纤长,微微煽动,像是小蝴蝶震动翅膀,每一下都蹭在赵桓征的心上。

他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无论是不想被他看到丑态的窘迫,还是此时此刻,很想带她去做一些开心的事,她的笑容能给他一种非常美好的安慰,那种远离权力纷扰的单纯直率,竟然是这样让他心悦的。

当下,东宫的人已经找到了他,朝堂上等着他处置的国家大事一个月内就能堆积成山,职责所在,他不能再继续逗留于民间。

然而雁翎是他长到十七岁,唯一一次与他毫无尊卑的平等以待,又有同样对他心生好感的姑娘。

她模样娇俏可爱,性情直率善良,值得所有同样年纪的少年动心。

两个人缘分匪浅,又亲密无间地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共同经历了很多,无论是救命还是杀人,对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而言,都算得上是一段奇遇了。

可是,他是未来的帝王,不应该让自己沉湎于这种话本子里的小情小爱。

更何况雁翎的学识与出身,根本不足以与他相配,即便是东宫的女侍,也来自于低阶的官宦人家,雁翎的程度,可能连做个御膳房或者浣衣所的婢女都不够格。

因而他从未想过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更将两人的离别看成必然。

然而此刻离别真到了眼前,他却心生很多遗憾,思来想去……他允许自己在嗜权生涯的罅隙中去放任一回。

在回到神龛之前,他允许自己起一些贪恋,比如……分别之前,再带她过一个快乐的夜晚。

——

坐在临河最富丽堂皇的酒家里,雁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赵桓征所谓的“吃点东西”,竟然是在这么豪奢的地方用膳。

赵桓征特地选了一个能看到湖景的雅间,红木的桌椅,明亮如昼的灯火,桌布是丝绸的,一切都熠熠生辉。甚至墙角还立着博山炉,袅袅燃着淡淡的檀香。

“泮郎,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吃饭?……其实临河还有很多小吃……”

雁翎坐立不安,赵桓征像是没有听见,气定神闲地翻看着店家递上来的菜单子,随意点菜。

点完了菜,见店家退出去,赵桓征才煞有介事地说服身边的小吝啬鬼:

“我们在这里用膳,才不会被很多人看到,才能避开想害你的那个姓刘的。”

这家酒楼富丽堂皇,价格不菲,恐怕刘二根本想不到两个人会呆在这里。而且这里是临河郡的忠心,出入此处的都是达官显贵,不可能有人认得雁翎。

两个人此时都衣冠楚楚,也不像是杀了人逃亡的嫌犯,真真的所为大隐于市。

雁翎知道赵桓征说得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太过奢侈,纵然是当掉了玉佩换了许多银两,但是她考虑两个人就要出发了,一路北上还要节省着花才好。

她心想,还是要给赵公子好好约法三章,未来这段时日,超过多少钱的东西就不要买了。

然而她的“劝谏”还没有打好腹稿,店家就开始上菜了。

菜的口味先放到一边不谈,这些杯箸和碗碟是真的精美漂亮,加上雅间的灯火又明亮,所有的瓷器都被照出了堂皇的光彩,让人目眩。

而精美珍馐散发出来的诱人味道,让雁翎本来已经打好腹稿的“约法三章”烟消云散在腹腔之中,只想要尝一尝来祭奠一下灶王庙。

雁翎发现,赵桓征甚至点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