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3)

酒博士捧着酒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就开始志得意满的自卖自夸:“本店自酿美酒名曰‘浩波’,如临河水面浩波荡漾,深受往来商贾欢迎,余味悠长且一点也不上头,正适合官人与娘子交杯品尝……官人与娘子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在此小人祝官人娘子情深意笃,永结同心……”

酒博士笑得十分谄媚,显然是看两人有钱又悠游,于是也与客栈的小二一样,把两个人误会成了来临河游览的小夫妻。

听酒博士说什么“情深意笃,永结同心”的时候,雁翎红着眼睛瞪了赵桓征一眼,干脆打断了他,差点要解释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小夫妻。

可是解释本就多余,更何况也不是第一回被误解了。

“麻烦你们了,现在我们想吃东西,你们先出去吧……”

她吩咐小二与酒博士退下,从门缝里看他们走远了,才反身回来。

她看到赵桓征唇角含着笑意,正好整以暇地品尝一桌子菜肴,与雁翎又脸红又不自在截然相反。

不知为何,雁翎现在有点怀疑他其实还挺享受被人误会成她的相公的,这让她从单纯的害羞变成了一些羞愤。

看看桌上的酒瓶子,雁翎肃穆了神情,对赵桓征道:“你身上的风团才好,还要酒,回头身上再痒起来,药膏铺子要给你磕头了。”

“酒都没打开呢,谁说一定要现在喝。”赵桓征染着一丝坏笑抬头看雁翎。

啊,这人真是有点可恶,是得好好耳提面命,雁翎干脆把他的筷子也摁住:“鱼脍是发物,也不能多吃!”

赵桓征一愣,轻轻把她摁住自己筷子的手拨开,不敢再坏笑,而是也学着她的模样,整肃了脸色。

“是,臣听命。”赵桓征学着朝堂那帮八百个心眼子的臣子的模样,七分敷衍,三分认真的对雁翎道。

“泮郎阴阳怪气,好生奇怪。”雁翎坐下,酒博士那套像是婚礼司仪般的祝词还在耳畔,脸上的绯色也没有完全褪去。

“好啦,被人误会总比被人怀疑好,你的仇家说不定还在找我们呢。”许是不想继续戏弄雁翎,赵桓征反过来安慰她:“快点吃东西,我们去水边看河灯!”

临河酒楼的菜色自然是精致美味,雁翎此刻也饿了,于是也坐下来吃起来。

这家酒楼是临河最好的一家,确实美味地道。即便是雁翎跟着母亲吃过很多珍馐,素日里也是节俭饮食,赵桓征似乎对官菜很有些见识,雁翎自幼又跟着母亲帮厨,两个人聊得有来有往。

赵桓征能说出每一道菜的来历与要害,虽然不见得了解后厨是怎么做的,但是却能引经据典,见微知著地说很多雁翎闻所未闻的学问。

他信手拈来一道菜的掌故,娓娓道来的对雁翎讲述,说的时候仿佛这小小的雅间都像个讲学的书院了。

雁翎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微微滚动的喉结,淡然又文雅的气度,一时也有些恍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有智有识,有勇有谋的男人闯入她窄小又悲苦的命运里来?像是小地方的好酒菜一样意外而让她喜悦不已。

两人吃过了饭,赵桓征随意把那瓶小酒塞到胸口。

临河其实盛产美酒,上京贵胄们也喜爱收藏岭南佳酿,而东宫进贡的琼浆玉液也大多从临河沿着运河北上进贡。

他是偶尔嗜酒的人,但仅限于微醺,特别难过或者特别开心的时候都会想独酌一会儿。

和雁翎在一起的时光,他知道自己是喜悦的,能带她一起享用美食,让他特别开心到有点想喝酒。

只不过这言官在侧的感觉,没有办法得意忘形,雁翎眼睛一瞪 ,他立刻就熄灭了饮酒的想法。可能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全仰仗她的照顾,自己也有些习惯了这些琐事按照她的心意来。

赵桓征摸摸胸口的酒瓶。大不了躲开她喝,晚上她歇息了,自己偷偷喝就行。

——

今晚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一地银辉,临河的街巷都不需要掌灯,有如白昼。

等他们走到河边的时候,彩云遮住一般月色,抬头赏月的人们发出了啧啧的惊叹。

两个人也跟着众人看月亮,像是一块硕大的银盘,被薄纱遮住了半边,月亮就成了一个害羞的仙子,扯过来面纱似的,反而更有一种朦胧之美了。

月光暗下去,但是河边却更亮了,因为一群年轻男女在此燃起了河灯,有的是小船模样的,有的是做成了莲花,中间燃着蜡烛,闪动着耀眼的火苗,又在水面上映出一片波光。

放河灯是岭南一带的民俗,有祈求河神月老成全心意的祈祷之用。起初什么都可以祈求,后来逐渐变成了单纯求姻缘了。

因此,来此处放河灯的,大多数是郎情妾意的男女,有的是已有媒妁之约出来宵夜,也有的是私下暗许芳心未必能够婚嫁,但都可以来此处放灯,祈求上天让他们天长地久,永浴爱河。

成双成对的少男少女,手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