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2 / 2)

在人生中不过一小段旅途,还有人与他结伴而行,不吝啬自己蜜罐里的蜂蜜,愿意匀一勺给他。

“你本来就不欠她的。”

江流眼睛里泪光闪闪,“是她太自私了!你连白天羽的面都没有见过,人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复仇根本就是她强加给你的,要我说你既然和她划清了界限,就也别报仇了,这世道报什么仇啊?你报仇没准对你的仇人还是个解脱。”

傅红雪不是很喜欢这一番说辞,皱了皱眉:“不行。”

“为什么不行?”

“白天羽到底是我的父亲。”

江流最怕听到的答案还是来了,纵然花白凤对他再坏,他还有个早就成为了精神支柱的父亲,这个父亲从未降临,可是却比一座山还挺拔伟岸。

“…如果他不是呢?”江流抬脸问他,“你就会放下仇恨,重新开始生活吗?”

许是因为这问题是江流问的,傅红雪未作他想,思考后道:“我没有办法如此设想,往后不要再这样问我了。”

江流不依不饶:“怎么会没有办法?”

傅红雪答:“因为那不可能。”

傅红雪语气的决然让江流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她只好拿起碗先行一步,手腕一紧,被他拉住。

江流愣了愣,傅红雪神色闪躲很快将手放开,他对自己的行为似乎也感到讶然,“我觉得,如果设想是真的,我会跟死了一样。”

“嗯?”

江流这才意识到他以为自己二话不说要走,是因为他对那个问题的排斥。

他以为她生气了,她有什么好气的?说到底也是她太过刨根问底。

“什么叫跟死了一样?”她又重新坐下,尽力柔声问。

傅红雪摇头:“那应该是一种没人能诉说的经历,没人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一定很痛苦,窒息,也许像溺水。”

江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古怪,又像哭又像愤怒到了极致,两种情绪都来自傅红雪的遭遇。

“你怎么了?江流。”

江流没想到自己会在医馆外遇上无情,他坐在轮椅上,膝头放着一副药,是从大夫那刚抓的。

她擦擦泪痕,又是个没事人,“我刚从红雪那出来,有点难过。大捕头,你抓药啊?”

“嗯,为了一个伴随了我大半生的老朋友。”

“啊?”

“哮喘。”

“哦…哈哈,这样…”江流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笑完更尴尬了。

“江流,傅红雪好点了吗?”

“嗯,好很多了。我还找我师兄有事,我先走了。”她现在表情太难看,实在不想和人交流。

无情目送江流走远,低头看了看膝上的药,调转轮椅回进了医馆。

傅红雪还维持着江流离开时的姿态,靠坐床头,轮椅声在长廊响起的同一时刻,他下意识握上刀身,不过也只是将刀放到身边而已。

“是你。”傅红雪看清了来人。

无情将轮椅推进门,和傅红雪保持着距离,这是他们二人都舒服的对话距离,无情总是可以精准地把控和不同人的沟通距离,叶开也可以,只是他不愿意遵守,也不愿意让所有人都感到舒服。

无情玩笑道:“不用这么戒备,我没有敌意,你真该谢谢江流和叶开,有这样的朋友,出门在外很难树敌。”

傅红雪没有答话,眼神落在他膝头。

无情拿起那药包:“我是来抓药的,我有哮喘病,从小就是。”

傅红雪问:“你的腿呢?是怎么伤的?”

“八岁时我全家惨遭灭门,我被打成重伤,刺客以为我死了,让我捡回一条命,不过我的五脏六腑和这双腿都在那时落下毛病,让我这辈子无法站立,更无法习武。”

先天的哮喘、灭门的惨案,都说幸福是相似的,原来不幸也是。

傅红雪问:“那你完成复仇了吗?”

无情只是笑:“我这副躯体,起初活着都耗费力气,但我不能辜负将我从鬼门关就回来的师父,我想报答他,也想做出成绩,于是我又耗费更多的力气走到今天。”

傅红雪当然明白这种感受,认真地听着。

无情道:“大捕头这个头衔,我很珍惜,所以比起复仇,我更想维护所以的来之不易,至于那些人,早已不配浪费我的时间。”

傅红雪道:“你和叶开是一类人。”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仍是幸运的。”

你们仍是幸运的,哪怕失去了双亲,经历悲惨的过往,身边仍然有人扶持、倚靠,仍然有冉冉升起的希望。

无情笑问:“你不幸运吗?江流听到了一定不高兴。”

傅红雪道:“…能遇到她,我也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