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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凡间和我一起历劫的人,是不是张肃,”神女却道,“他和我有过一段情缘,你既是掌管天下姻缘,为何不能成全他?”

——若无解,则缘灭,缘断。

“你爱他吗,”月老道,“既是神女,便不会有七情六欲,不会再生出情丝,他爱你,又有什么用?”

他看到神女脸上出现一点茫然,续道,“这段情,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强求,不被神祝福,反被神记恨,多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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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外,是正在和众仙家缠斗的张肃。

他刚从地狱道出来,身上新伤混旧伤,每动一下都有血液飞溅。他脸色惨白,下手却愈发凶残,想到被迫和她分离的这二十多年,想到在阴间混混不知时日的自己,只觉得一切都可笑极了。

什么叫仙凡有别,什么叫阶级区别,什么叫贵贱之分。

他只想杀神弑佛!以慰心头之恨!

佛会还未被中止,神女和月老站在外面,仍能听到阵阵诵经声,像张网似的,让他们有种被囚住的错觉。神女想,佛家不都宣扬众生平等吗?既然仙家们会过来听经文,为何又还要阻拦她和张肃?

“你放开我,我不去找他,”她道。

月老摇头,“你要去哪?”

“阴间。”

“何事。”

神女一顿,不语。

月老却心中一跳,脱口而出,“你想去找回溯镜恢复记忆?不可能!”

“原来回溯镜真在阴间,”神女很淡地笑了,“多谢。”

月老才知她方才是在故意试探,沉着脸收紧捆仙索。

鲜红的血一点点往下流,万年来,神女的情绪第一次出现波动,“你们到底为什么非要要拦着我?就因为我在凡间对他动了情?张肃千年来只有一个执念,你们为什么要针对他?”

“因为他是卑贱的凡人!”月老脸上也出现愠色,厉声道,“一介凡人,怎能妄想神女?!”

她却眉头一松,眼神沉静下来,“我没想到你会说这样的话。”

月老面色不改。

“你每日所做之事,是替底下的凡人找到良人,用姻缘线帮他们了结红尘事。张肃如此执着,不单是因为我,还有仙凡之间鸿沟般的阶级,”她一顿,“只因爱上一个神仙,便要在阴间受九百多年折磨。”

“那日我与你去凡间,张府正在为他办丧事吧?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神女抵到他面前,俯身低探。

她的眼神暗含杀意,带着居于高位的威严——月老这些神仙和神女有一点不同,他们是数千年前在凡间,通过修行而升至仙界的。可神女生于天地混沌时期,论资质,是现有神仙里最深的那位。

没人知道她在天地初始间都经历过什么。

如今她第一次对其他神仙起了杀意,眼里像积了万年风雪般骇人,月老盯着几丈外金与红交织的佛殿,攥紧手中的捆仙索,咬牙道,“这里是西天佛会。”

“那又如何。你们出尔反尔,答应我会保全张肃的性命,却趁我失去记忆,将他杀害。若不是你们心里有鬼,又怎会不把张肃写进生死簿?!”神女手腕一动,捆仙索尽数粉碎!

她一撩眼皮,似有无形之物缠住月老的脖子,微微收紧,对上那双惊恐的眼,“告诉我,你们还想放肆到什么时候!”

阴间。

受上方张肃和仙人们的影响,万石掉落,动荡不已。

“这是第几次了,自那孽畜来了后我们没一日是安宁的,”黑无常躲避着碎石,抱怨道。

“快别说了,他现在修为大涨,小心他报复,”白无常道。

两位鬼差齐齐望向自己的酒友——判官只顾去护住阎王殿里的生死簿,“那孽畜非要和上面那群神仙过不去是吗,这得打几天?!存心要弄塌我们阴间吗!”

“阴间不会有事,”这时,有一沉稳的声音出现在耳旁。

胆战心惊地望过去——是那一身素白的神女。

念动法术,阴间所有动荡顿时平息,她问对面一时呆滞的鬼差们,“孟婆呢?或者说,回溯镜在哪。”

“回溯镜?”却听到他们反问。

“它可使人找回前尘往事。”

无常望向判官,对方弓腰行礼,“下官不敢隐瞒,是真的不知在哪。”

“先退下,去将逃散的鬼魂捉回。”

“好,”三位鬼差明显感觉到神女哪里不同了,不敢怠慢,即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