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面说，一面有肉泥从张开的嘴里涌出。

场面恶心到极致。

将领持着兵器，后退一步，但职责又逼着他不能完全离开。

这时，殿中凭空出现一人——监正大人手持折扇挡开鼻息间的臭味，漠然地看着那位皇帝陛下。

将领知他身份高贵，立即向他行礼，张孚陵道，“去敲丧钟，陛下薨了。”

“好。”

张孚陵独留在殿里，隔着窗户，只能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灯笼里的火光在跳动。监正一勾手，便有一点光亮穿过灯笼的纸，跃了出来，落到几丈外的那团肉泥里。

陛下仅剩半张脸，迫切地撩起眼皮，看着那点光亮。

他听到监正笑了一声，如他所愿地让那点光亮落到他身上。

一点都不热，甚至有些阴冷。肉泥在涌动，仿佛皇帝失去的身子在被重塑，渐渐的，半个人形出现在张孚陵面前。

约莫九十多岁，烂肉在他身上游动，他叫嚣着，想让张孚陵将将领叫回来，“朕还没死.....把他叫回来！陛下还活着....张孚....”

这时，钟声响了。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如雷贯耳，在这片压抑的天地间回荡。

皇帝好不容易的身子再次消融，他一步步走向张孚陵，仅仅十丈，但迈出的每一步，都让他的身子矮去不少。

“你也该死了，”张孚陵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悠然道，“不务正业，贪图享乐，百姓们皆因你而在受苦。”

火光从陛下身上抽离，飞到殿外——殿门被扎破了，外面苍白的天光透进来。

他听到皇帝说，“你这样....张家....张家会.....”

张孚陵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张家是靠着钦天监这个官位，才会跻身成为京城的一个权贵的，然而正如张肃先前所说，除了神女，张孚陵什么都不在乎。

他当监正，不过是想在神女未恢复记忆前，好好守护这座都城，让她过得安全些。

皇帝活了九十余年，在位期间民怨连连，却又被很好地遮掩，之所以能维持国泰民安的假象，一是靠张肃在暗室的那副躯体所致，二是他这个监正的功劳。

可如今万龄玉已想起前尘往事，上面的神仙们也知道她和张肃的关系，那么有些不必要的事，便不需要再做了。

张孚陵看着皇帝彻底成为一滩肉泥，听到外面昏天暗地，全是鬼魂的哭嚎。笑了一声，走出这荒谬地域。

他该去找万龄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