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聆欢(八)(1 / 3)

凤台早已布置一新,我与小姨母坐在上头,隔着一重透明的鲛绡纱幕和一重间隔稀疏的竹帘,可以看见二十位年轻儿郎肃立于竹帘之后,齐刷刷地跪下行礼问安:“聆欢帝姬万安。”

我沉声道:“免礼。”

我放目望去,也不禁感叹,自幼参加宫中举行的各种宴会,也见过不少年轻的郎君——除去血亲,余下的那些确实不足以与今日所见相提并论。

其中,我比较熟识的,也就是乐安大长公主、亦是我的姑祖母的孙儿张绪,外加宁远而已。

宁远站在人群之中,他前面的那位郎君又生得很高,我一时看不清他的样貌。

过了一会儿,内监扬声唱名,所有郎君一一打纱帘前经过,递上书写了自己姓名、官衔、家世、籍贯的柏木牌,由秀清接了奉与我过目,我这才看见宁远一袭白衣潇洒而来,不卑不亢,向我拱手作揖。

他规矩最周全的一次,不外如是了。

久不见面,他生得更加高挑,眉眼舒展,长身玉立,似乎比从前稳重了很多,只是眼神仍旧随然清亮,像是幽谷逸林中自得其乐的松柏。

小姨母看见自家侄儿,会心一笑,不由道:“大周朝最文武双全、丰神俊朗的男儿都在帝姬面前了,可要慢慢参详才是。”

这算是个再明白不过的暗示。我略一颔首,含笑唤来秀清:“去将考卷发下去吧。”

小姨母微微纳罕,她方才所说不过随意,没想到我竟真的像科考一般考教我未来的驸马。

然则,说是考卷,也并不算太难,无非是一些诗词、文赋、策论,我从历年的春闱考卷中抽选的题目,不需长篇大论,言之有物即可。

面前这些人也不乏科举取士者,对他们而言,这也算不得太难。秀清在帘外点了一注梦甜香,以此香为限,过时淘汰。

一时之间,只闻得唰唰落笔之声。小姨母趁此与我闲谈:“帝姬这法子倒也好,当场比试,也免得有假誉驰声者滥竽充数。只是一样,由何人评卷呢?”

我嫣然一笑:“又不是正经考状元,只要答案合我心意即可。”

小姨母略一思忖,也笑道:“不错。驸马不需才华横溢,心意相通才最要紧。”

一柱香烧尽,二十张答卷交到了我的手中。我粗略看过一遍,然后将其中一些交到了秀清手中,道:“这几位,不必再留了。”

我的声音不低,话音刚落,帘外顿时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会有人被淘汰,便如帝王选秀女一般。随着内监唱名,几位郎君行了礼,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而留下的那些,不乏有人立刻趾高气扬起来,天然地多了几分自信。

第二项是弓马。我选的考题便是宫中常作的把戏——射柳。凤台外早已备好了射柳的场地,抽签选择坐骑,只有一次机会,负局者淘汰。因马匹优劣不均,比起寻常的射柳,今日所比,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运气最好的要数大理寺卿赵宇霖,抽得一匹大宛宝马。宁远抽得一匹青骢马,不好不坏,他也淡然处之。运气最差的当属一玄袍郎君,抽到的是最瘦弱的一匹驽马,几乎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抽签完毕,便由内监将他们带到凤台之下的射柳场上。我与小姨母居高临下,倒是可以轻易看见场中全貌。

先出场的就是那赵宇霖,鼓声激越,宝马绝尘,只见他抽出一支白羽箭,“嗖”地一声远远射了出去,柳枝被射断的同时猛力上扬,再落下时已握在了他手中。

场上掌声雷动,他也兴奋地摇了摇手中的长弓。小姨母笑道:“虽然占了宝马之功,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开了个好头。”她看了看我,意有所指:“这位赵寺卿出身清贵,祖父曾任丞相,中过探花,没想到武艺也这样精湛。”

我没有细听她后面的话,似想起什么,问道:“听母后说,当年九皇叔曾在无数妙龄女眷中一箭射落了小姨母的发髻顶上的碧玉凤钗,由此成就一桩良缘?”

小姨母晕红双颊,神态如二八少女一般幸福娇羞,拍一拍团扇道:“叫帝姬取笑了,陈年往事提它做什么?”

九皇叔和小姨母,是我所知的皇族之中最令人称羡的一对佳偶,大婚多年来两人仍是恩爱如初,少年结缡,举案齐眉,是这大周开朝百年来难得的佳话。

然而这样的“佳话”,也仅此一件而已。

我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回场上。只听到一片嘘声,原来是那运气最差的玄袍郎君出场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策马、搭箭,白羽箭离弦而去,却好似擦着柳枝而过,众人纷纷露出不屑的眼神,小姨母也道:“此人资质居然也能入选?”

未料他忽然夹紧马腹,那驽马奋力飞奔起来——自然也是比不得其他马匹的速度。马儿奔至柳树下,只见一点白光忽闪,他长臂一展,恰好将柳枝接在手中。

全场寂然。

“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