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贤妃(1 / 3)

贤妃邀约,是在纯元皇后灵柩迁葬献陵的大典结束后的事了。

纵观大周史书,还没有一个皇后与太后和先帝同葬一陵的先例,可想而知,朝堂上反对的声音会有多么尖锐。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玄凌的态度甚至比立后立太子之时还要坚决,偏生他还只能拿一句“太后托梦”来搪塞群臣。

四十多岁的皇帝比初登基的少年天子更为固执,尽管礼部尚书将额头磕出了一大摊血 ,也没能阻止他的金口玉言。

迁葬的事,最后是夏刈带人去办的,因为皇帝不信任任何人去惊动故皇后的安寝。朝臣们大多对皇上与故皇后之间的情意有所耳闻,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后来沐黛禀报,说暗卫中的眼线来回话,到献陵重新安葬时,纯元皇后的梓宫似乎轻了许多,不知什么缘由。

甄嬛只回答说知道了,并不感觉意外。玄凌的性情她是清楚的,爱慕时恨不得给予所有,怨恨时便将人踩入尘泥。他那属于帝王的骄傲,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的背叛,尤其那个人原本是他心头挚爱。

腊月初八,宫里惯常是要开夜宴、喝腊八粥的。然而今年为着纯元皇后迁葬的缘故,宫中做了许多场法事,玄凌一早言明免了夜宴,只是晨间从仪元殿传出旨意,给各宫一一送去了腊八粥罢了。作为皇后,甄嬛自然也要安抚那些见不着圣颜的嫔妃们,照着往年的三倍赏了东西下去。

午后日光和暖,玄凌缠绵病榻多时的身子也是懒洋洋的。甄嬛在仪元殿服侍他用了药睡下,方才离开。

雪天路滑,她并没有乘坐轿辇,只是抱了手炉,慢慢携了沐黛的手而行。冬日冰雪琉璃世界的上林苑并不荒芜凋谢,除了树树红梅、腊梅、白梅点缀其间,手巧的宫人们还用鲜艳的绸绢制作成花朵树叶的样子,粘在干枯的枝干上,一如春色未曾离开。

踏着一地碎琼乱玉,行走多时,路旁便是岁寒阁,可以悠闲观赏太液池雪景之处。推门进去,贤妃已经坐在里面等候多时,见她进来,便搭着吉祥的手款款行礼,口称“皇后娘娘金安”。

一时间,甄嬛似乎回到了昔年的凤仪宫中,那样的疏离隔膜。

“贤妃姐姐无需多礼。”既然她有意疏远,甄嬛也不想假惺惺的去扶。岁寒阁中三面有窗,一面是门,亦有顶可以遮蔽风雪,只是阁子狭小,只站了四个人就觉得拥挤不堪。甄嬛一瞥沐黛,她便会意,先拿了鹅羽软垫垫在旁边的圈椅上,然后拉了吉祥出去守在阁外。

“姐姐相约叙谈,本宫守约前来,怎的来了姐姐却不说话了?”甄嬛低头浅浅笑着,用长长的护甲盖拨着画珐琅开光花鸟手炉的小盖子,手炉里焚了一块松果,微微掀开,窄小的空间里便有了清逸的香。

贤妃先轻轻咳了两声,方才启唇道:“臣妾只是想起来,去岁与皇后在宫墙上曾对故皇后有过一番交谈,如今故皇后迁葬献陵,未知是不是皇后娘娘的筹谋?”

“姐姐说笑了。故皇后迁葬,那可是皇上的圣旨,本宫怎么做得了主?”甄嬛盈盈一笑,神色自若,似乎只是在叙话家常。

从阁子中望出去,整座后宫都已是银妆素裹,白雪苍茫之间,却是青松愈青,红梅愈红,色泽愈滴。贤妃遥遥注视着一苑的银白,缓缓道:“臣妾与皇后相识十七年,就无需再这样打太极了。今日没有外人……我,也只想知道真相。”

“什么样的真相呢?关于纯元皇后?”甄嬛似笑非笑,头也不抬,只道:“真相就是纯元皇后不在了——在皇上的心里,永远离开了,不在了。”

贤妃双手一抖,渐渐面色发白,身子亦栗栗作颤。阁中静得只听见她急促不匀的呼吸,脸色苍白如一张上好的宣纸。若不是多年来苦心维持的冷静,她几乎就要不由自主地委顿在地。

甄嬛耐心地等她恢复了沉着,方续道:“姐姐一直是聪明人,今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这件事,是不是与抚远将军府有关?”她的嗓音有些阴翳沙哑,“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明白纯元皇后迁葬绝不是什么荣耀——那是皇上对她失了情意。而能令皇上对她失了情意,多半是关于陈年旧事……”

“姐姐睿智,那不妨把你查到的、猜到的东西一一说来,本宫洗耳恭听。”甄嬛随手摘下鬓上斜簪的一朵紫瑛色复瓣绢花,目光盈盈看着她,手中随意撕着那朵绢花。绢帛破裂的声音是一种嘶哑的拉扯,这样骤然的静默中听来格外刺耳。

贤妃深深地望着她,缓缓道来:“一提起抚远将军府,宫中相关者莫过于李容华与李庶妃。李容华进宫多年,若生事也早就生了,所以不会是她。只有李庶妃,她新做了皇家人,成为齐王庶妃也是在立太子那会儿的事。那日魏王百日我病着没去,只听德妃后来说起,李庶妃被人暗害,不慎遗在殿上一枚鸳鸯佩,皇上见过之后拂袖而去,之后便吐血晕厥,一朝病愈,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停,目光里闪过一丝怀念,“若我记得不错,昔年纯元皇后曾有一枚白玉鸳鸯佩,是她的爱物,她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