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之矛(2 / 3)

甄嬛明眸剪水,菱唇含笑,如春和景明:“王爷多礼了。不过本宫照拂是一回事,若有心人想对太妃娘娘不利,只怕本宫也有心无力,还望王爷早下决断。”她目示槿汐,“时候不早了,槿汐,送王爷出宫吧。”

槿汐应声送了脸色阴沉的玄洵离开寿安宫,稍晚才回来禀报:“奴婢在宫门口远远看见温仪公主的贴身侍女言风,便留了个心眼儿,让晶清那个当宫门侍卫的堂兄留心观察,果然发现言风隔着轿帘与王爷说了几句话。看言风的神色,似乎对王爷并不十分恭敬。”

甄嬛闻之轻笑点头,赞许道:“还是你心细。本宫记得你原来是在钦仁太妃身边侍奉的,叫你来应付岐山王于你情面上似乎不妥,这几日便让沐黛与菊清在此吧。”

这话说来是为槿汐着想,她自然是感动的,毕竟钦仁太妃是她的旧主。而于甄嬛而言,也正是因为这份恩情在,她才不敢放任槿汐在此,以免日后动起手来束手束脚。

当下却也不多说,甄嬛自带了槿汐和流朱回宫,留下心思缜密的沐黛和忠心耿耿的菊清看顾寿安宫。

回到柔仪殿,眉庄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了,见她回来忙起身相迎。甄嬛连忙拦住让她安然坐下,又命其余宫人都下去,只让槿汐和流朱守在门外,方与眉庄一同入内殿商谈。

眉庄啜饮一口细瓷小碗里的碧螺春,便急不可待地问道:“寿安宫里情形如何了?我听采月说岐山王出宫时脸色不佳,怕是你没给他什么脸面吧。”

甄嬛轻轻一笑,淡然道:“不过是让他明白谁才是掌控后宫命运的人罢了。岐山王这一辈子都独善其身,不料一把年纪了反而走到这趟浑水里。可惜幕后之人下的手太重,钦仁太妃怕是时日无多了。”

“究竟是幕后之人下的手重,还是你下的手重?”眉庄揶揄道,稍稍安心,目光转于观看茶杯上精致的蝶恋花纹路。

甄嬛微微一愣,旋即漾开一朵微冷的浅浅笑意:“眉姐姐这话可错了。这次可是太妃先中剧毒命不久矣,嬛儿不过顺势而为。自然了,即便太妃没有中毒,若是遇见如今这情形,我也会当机立断。”她停一停,看向眉庄:“姐姐可会觉得嬛儿心狠?”

“自然心狠。”眉庄毫不避讳地颔首道,转而抬眸望进甄嬛的眉眼之中,苦涩一笑,“但这后宫之中,谁不心狠?或许贞定夫人不心狠,怡妃也不心狠,但若不是你我,她们二人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怡妃……似乎许久不见淳儿来柔仪殿了。自从她有了明雅帝姬,在宫中待的日子久了,便似乎看透了“莞姐姐”的为人绝非善类。虽然明面上,她们还会互相扶持,私下里却是心越发远了。自然,她也从不曾与甄嬛真正心近过。

说到底,淳儿是被她与眉庄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经历过风刀霜剑,便不能像眉庄和她这般对彼此的变化感同身受。

甚至于如今,从她口中说出“淳儿”这个称呼,唤的也不再是怡妃,而是她的幼子予淳了。

失神冥想间,忽然眉庄伸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嬛儿,我不在乎你是否心狠,因为我知道你手中的刀剑永远不会指向我。”

是么?甄嬛勾起一丝朦胧的笑,似悲似喜的没个意味。她杀死了眉庄记忆中那个美好倔强的甄嬛,这不知算不算心狠?挚友之间本不该有欺瞒,所以,她也不配担上眉庄一声姐妹。

母仪天下与眉庄之间,或许时至今日她仍旧会选择母仪天下,因为这是她成为甄嬛的一生里唯一的执念。然而时至今日,她会尽全力使眉庄不成为她的敌人。

·

·

中秋家宴,对宫中来说不算什么大型宴会,如今玄凌年纪见长,也不耐烦重华宫里莺歌燕舞的聒噪,甄嬛便做主在凤仪宫设宴,只请宫中嫔妃和一众皇子帝姬参加,而出嫁的淑和因方有身孕,不便劳动,便只有温仪公主被请了回来。

除此之外便是那位晚芳仪。她如今有孕又盛宠,座位仅在生育了一位皇子两位帝姬的眉庄之后,在贤妃与德妃之前。身为三妃之首的欣妃一向是个性情耿直的人,哪里受得了屈居于歌女出身的晚芳仪之下,但碍于玄凌在场也不敢发作,只能与一旁的贞定夫人抱怨几句。

淑和公主不在,众位帝姬便都以温仪公主为首,连如今是嫡长女的聆欢也自觉居于其下。今日温仪也一改往常的俏丽妆容,穿了一身淡蓝色的寒水烟绣“小舞妃”的曳地长裙,头簪一支盈透的碧玉生金蝶舞钗,更显其清秀颀长,秋波盈盈,别有一番清丽姿色,仿佛一朵碧水沟湾处静静盛开的芙蓉。

偶一回眸,只见贤妃面上有些疑惑和尴尬,甄嬛恍然忆起,温仪这身妆容绝类当年她刚入宫时初见的曹琴默。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们这些还知道曹琴默是何许人也的后妃才会发觉,原来温仪与她的生母生得是那般相似。

“今日温仪的打扮倒与往日有些许不同。”甄嬛笑着对玄凌说道,“果然嫁了人连气韵都不同了,臣妾冷眼看着,越发像贤妃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