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芍药(2 / 4)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玄凌深柔而近乎痴迷的目光,那眼神褪去了属于帝王的凌厉狠决,透出十二分的澄澈明和,满满的都是她的容颜。

然而她只作未觉——在这宫里活着的一日,就不容许她有一分一毫的心软。

玄凌却是不厌其烦地温柔以待。

金秋初至、凉风送爽,正好亦长日无事,玄凌便带着她与眉庄、昌贵嫔、徐婕妤、刘婕妤同在湖心水榭上,看一色粉色纱衫的宫女们采莲蓬莲藕。

其时,湖中荷花已凋谢大半,荷叶盈盈如盖,似撑开无数翠伞,宫女轻盈的衣衫飘拂如花,有如亭亭荷花盛开其间,偶闻轻灵笑语之声,在水波荡叠之间格外悦耳。

众人环坐水榭之中,甄嬛与昌贵嫔一左一右坐在玄凌近侧,眉庄紧挨着甄嬛,徐婕妤与刘婕妤身形日渐臃肿,自然不便近身服侍,于是隔了最远坐着。

望着湖面盛景,玄凌不禁笑向昌贵嫔道:“还是蕴蓉的鬼点子多,想着无荷花可赏了,便叫宫女穿上粉色衣衫,远望如荷花一般,又叫采莲摘藕,添了一番情趣。”他又顿了顿,轻声向甄嬛道:“只是宫女到底卑俗,不如那年你生辰,穿着那身绛绡翎衣来得婉娩绰约。”

昌贵嫔显然没听到后半句,盈盈一笑颇有得色;徐婕妤与刘婕妤只是礼节性地微笑;眉庄一味低头沉思,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别有一番沉静风韵。

甄嬛浅浅微笑,不着痕迹地解围道:“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这样看着倒像是好花常开、好景常在了。昌贵嫔果真有心。”

玄凌一笑而过,忽闻远远有歌女清唱的声音传来,他执杯倾听良久,淡淡道:“这唱词不错,只是歌喉远不能与傅婕妤的婉转动听相较了。”

甄嬛了然地点一点头。傅婕妤与朱柔则最像的,便是那曼妙的歌声了,这是槿汐告诉她的。

昌贵嫔却最瞧不上傅氏的轻狂,于是莞尔一笑:“皇上近日久不见傅婕妤了,现在想得厉害么?与其这歌声听得皇上食之无味,不如皇上去请了傅婕妤来吧,免得生起相思病来。”

玄凌不觉失笑,斥道:“愈发胡说了。”

甄嬛知晓玄凌心思,不由笑道:“傅婕妤此前虽失仪,到底也静修了这么些日子,皇上要见也无不可。”

昌贵嫔撇一撇嘴,接道:“不过听歌罢了,叫她与歌女坐在一起就是,以免再冲撞了皇上。那歌声被水波一漾,只会更好听了。”

昌贵嫔当日并不在玉照宫,所以不知玄凌厌弃傅氏的缘由,只以为是传言的御前失仪,左右以傅氏的性情,在谁面前不失仪?是故,她对盛宠数月的傅氏突然的禁足并不奇怪,此刻更是恨不得趁着她失宠,好好地羞辱一番。

玄凌本也不曾觉得将傅婕妤当做歌女一般有何不妥,想来傅氏顶着一张与纯元皇后如斯相似的脸,脾气秉性却无一点相似,甚至行止无状,糟蹋了玄凌最深切的念想,玄凌又怎会怜惜她分毫?

于是听得昌贵嫔如此说,玄凌便也欣然同意,叫李长去传了傅婕妤来远远歌唱。

傅氏得了传召自然来得飞快。几曲清歌作罢,玄凌不觉神驰心往,感慨道:“果然是好嗓子,如今放眼宫中竟无人能及。”他思量片刻,方向李长:“叫她来给朕倒杯酒吧。”

须臾后,却见傅婕妤甜笑满颊翩翩而来,取了梅花银酒壶为玄凌斟上美酒,更进道:“臣妾许久不见皇上,心中甚是思念,且请皇上满饮此杯。”

玄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到底一饮而尽,又听傅婕妤拈酸道:“方才一路过来看湖上宫女如花,听闻是昌贵嫔的心思。贵嫔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也是皇上的表妹,自然最明白皇上的心意。”

昌贵嫔听了她阴阳怪气的奉承,只是漠然一笑别过头去,并不接话。傅婕妤恍若未觉,更不殷勤奉承旁人,只一味守在玄凌身旁侍奉。

禁足多时,已使得她惶惶不可终日。然而她的确没什么成算,难得此番应诏而来,却连一些面子工程都不会做,难怪会得到书中玄清那样的评价。

美则美矣,也只是个空洞的木美人罢了。

玄凌并未过多的分心在傅婕妤身上,只看着远处的徐氏和刘氏,忽轻轻一笑道:“此前钦天监说危月燕冲月不吉利,朕不得不拘束了燕宜和令娴。只觉得这宫里甚是冷清,连带着三春盛景也看不入眼,太后亦是忧心皇嗣,以致病体沉重,如今想来真是得不偿失。”

甄嬛侧首望一望湖边一丛浅淡一丛深的各色菊花,见机道:“可见天象之说亦不可尽信。如今两位妹妹解了禁足,不但皇嗣稳固,太后更是心境舒畅,气色都好了不少。”

玄凌执着她的手,眉梢眼角皆是泛着亮泽的笑意,“太后都同朕说了,当日是你和惠妃顶风冒雨去求见,才有今日的其乐融融。朕有你们两位贤德之妃,于愿足矣。”

眉庄即刻道:“都是莞贵妃有心,臣妾不过是跟随而已。说起来,太后总赞臣妾贤德,其实真论起贴心贤惠来,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