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芍药(1 / 4)

甄嬛换过衣裳,冒雨到了太后的颐宁宫前,正巧眉庄也到了。她略略说了事由,眉庄听后微一沉吟,道:“这事关系她们母子的安危,我不能袖手旁观。”当下便让采月去敲宫门。

此时风雨之声大作,太后的颐宁宫外树木森森,在风雨萧条的漆黑夜里听来似有呜咽之声依稀穿过,伴着冷风凉雨,如孤魂无依的幽泣,格外悲凉凄厉。

眉庄携着她的手拾裙而上,迎出来的正是竹息,她满面诧异道:“这么大的风雨,两位娘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甄嬛浅笑中带了一抹焦虑,歉然道:“请姑姑去通传一声,说臣妾等有要事要面见太后。”

竹息见她神情严肃,便知要紧,连忙进去了,片刻后又出来道:“太后请两位娘娘进去说话。”

夜来风雨凄凄,太后早已卧床将养,见甄嬛与眉庄衣衫头发上皆是水珠,不觉心疼责备:“有什么话不能明日说,这样下着大雨,你们两个身子也弱,出了事叫谁担待着。”两人慌忙跪下,太后皱了皱眉道:“动不动就跪做什么?竹息取椅子来。”

甄嬛与眉庄谢恩落座,略略定心,方斟酌着道:“臣妾深夜赶来惊扰太后,只因太医说徐婕妤的胎似乎不大好,皇后也病得厉害,皇上又忙于政务一时赶不过去,因而只能来求告太后。”

太后疲软的容颜微微一震,脱口道:“徐婕妤?那孩子如何?要不要紧?”

眉庄与甄嬛对视一眼,劝慰道:“太后安心就是,温太医在玉照宫照看着呢,只是徐婕妤尚在禁足之中,心情抑郁,日子久了,只怕不利于皇嗣。”

太后沉吟片刻,沉声道:“若真的太医都在就能无事,你们又何必深夜冒雨前来?”她苍老的眉眼中闪过一轮清湛的精光,追问道:“徐婕妤虽在禁足之中,然而一切供应如常,为何还会突然不好了?”

甄嬛心说太后果然智商在线,便将今日发生之事拣要紧的讲了一遍,但故意把事涉皇后那节儿掩了下去,以免多生枝节。

太后听后若有所思,道:“这后宫里可真热闹,哀家一日不出去就能发生这许多事。傅婕妤也就罢了……只是可怜了徐婕妤和刘婕妤。”

她说话时仿佛漫不经心,面上只带着一位老妇人所应有的平静安然。甄嬛忽然想起,当年太后亲手杀死摄政王周奕菏时,大约也是这般的镇定自若,即便那是她曾经的爱人。

过了半晌,太后终于如甄嬛所愿问到了关键:“皇上一向重视子嗣,即便有什么国家要事也会放下了赶去,怎么还不见消息?”

甄嬛心中微喜,恳切道:“皇上至仁至孝,顾忌两位婕妤星宿不利,恐伤及太后与皇后,纵然去看望也是治标不治本,不能宽慰徐婕妤。臣妾这才专断,叨扰太后娘娘静养了。”

太后深深地看着她,摸着手腕上一串金丝楠木佛珠沉默出神,过了许久方淡淡道:“你们替哀家传一句话给皇上,就说哀家与皇后皆是福泽深厚之人,不怕星象。再者,让他传钦天监问一问,这数月来哀家泰半痊愈,不知星象可有变化。”

甄嬛与眉庄连忙跪下替两位婕妤谢恩,如此几句,看时候不早,便一同告退了。

次日,玄凌召见了钦天监副司仪季惟生询问星象之事,其间所谈为何,连甄嬛也不得而知。不过过后玄凌便下旨解了徐婕妤与刘婕妤的禁足,同时宣布皇后头风发作,居昭阳殿静修,任何人不得探视。傅婕妤仍旧禁足,不得开释。

一时间,后宫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关于皇后谋害嫔妃与子嗣的传言也开始甚嚣尘上,纵然甄嬛与端平夫人勉力压制,仍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将玉照宫之事一星半点地透给了颐宁宫。

与此同时,颐宁宫召何太医的次数也开始越来越频繁。

乾元二十一年的春与夏,在粉饰太平的甜蜜与欢好里倏忽过去了,不容任何人挽留。

七月初三,一向低调的清河王府悄没声儿地传来了小儿啼哭,是王妃尤静娴足月诞下了世子予澈——看在太后和舒贵太妃的面子上,玄凌在孩子刚满月时便赐了世子之名份,并赏赐尤氏珍宝若干。听闻消息的甄嬛也按着礼数送了礼物过去,却不见太后过问。

想也知道,这些日子人前人后都在传,说太后沉迷炼丹长生之术无法自拔,无心旁事,连带着后宫人心思乱,纵然甄嬛费心压制流言,玄凌仍是有所耳闻,私底下也劝过几次。奈何太后疯魔了一般,颐宁宫成日里香火气息缭绕不绝。

屡劝无果,玄凌便也随了太后去。

自从玉照宫的事之后,皇后与傅婕妤禁足,玄凌不知为何又恋上了柔仪殿,频频踏足,却也不单是叫她侍寝,或是下棋,或是品茗,或是插画,当然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各做各的事,仿佛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

一时间,甄嬛大有刚入宫时接连承宠七日的气势,除祥嫔等外,后宫众人无不以柔仪殿马首是瞻。

对此,甄嬛没来由地有些惴惴不安。

某个午后,她从书卷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