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莞嫔(2 / 3)

“正是这话。”甄嬛略饮口茶,漫声道:“你我自幼交好,在旁人眼中天然便是一党。先前姐姐已深受皇恩,我又有幸若此,都是招人眼热的。然则依我看,她们不知皇上的心思,暂且不会随便下手,倒是容易在咱们这份姐妹之情上做文章,离间你我二人——姐姐定要小心,除却刘良媛和我宫里的淳常在,对任何人都要留着神儿,不可轻信。”

眉庄知晓她的心意,便更加握紧她的手,点头笑道:“你放心,我虽不如你机敏,却也不会任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倒是眼下另有一件要事:最迟后日,皇上便会召你侍寝,你最要紧的便是好生珍重,快快成为名副其实的莞嫔。”

甄嬛回以温柔的一笑,道:“戒急用忍,方是长久之道。”

这四个字,是康熙皇帝御笔亲提赠予儿子雍正的。前世,她那个偏心眼的父亲曾从一位书法大家手里求来了一张临摹的作品,装裱了悬挂在办公室里,她少时不止一次地看见过。

可惜直到一番死生交界,她才真正懂得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她决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眉庄品择了片刻,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沉吟道:“只要你我姐妹同心,一定能在这后宫之中屹立不倒。”

猜想今日棠梨宫会很忙碌,甄嬛要料理各项事宜,亦不得空相陪,眉庄自知不便久留,故而又坐了一会儿便辞去。

自她走后,棠梨宫果然开始格外热闹起来。一日之内,李长的徒弟小厦子连着三次到莹心堂传达玄凌的问候和赏赐。从开始不起眼的绫罗绸缎、香囊头面,到昔年朱柔则最爱的那柄蓝田玉箫,再到晚膳时的珍馐玉馔,都一水儿地送进甄嬛的宫室。

她思量着,这约摸是由于今日乃大年初一,玄凌必须留宿凤仪宫,不便拂了皇后的颜面亲自前来,方才如此挂念。玄凌再是宠爱她,也不可能接连为她破坏祖宗规矩,她心知肚明,所以并不十分介意。只要玄凌的心思在她这里,那人在何处都无妨。

不过,皇后不是自称头风发作了不能起身么?做戏要做全套,想必今夜也是不能侍奉承宠的,若能隔应隔应她也算不亏。

宫中之人拜高踩低,见她受了皇恩,圣心如此,无论心中是羡慕还是嫉妒恨,也少不得送了礼物来庆贺——当然这其中是不包括华妃等人的。华妃是不屑,丽贵嫔是不愿,曹容华则是不敢。而悫妃汤氏,据说一直在为卧病的皇后诵经祈福,所以也没顾得上她了。

倒是晚间,端妃和敬贵嫔都悄悄地打发人来送礼物。甄嬛心知这是试探,也小心应对,好生接待了送东西的大宫女,但并不着意回什么厚重的礼,只说将自己亲手绣制的两个驱蛇避虫的香囊送给端、敬二人,聊表寸心。

眼下还为时过早,不便与齐月宾和冯若昭连成一片——她二人也不会放心。不如淡淡地结交着,以后若真有什么困难,这两人作为不相干的人,也方便帮腔说话。

这一夜,宫里多数人自然是睡不好的,尤其是皇后朱宜修,对着身在昭阳心在棠梨的皇上,只怕早已对她恨之入骨了。

甄嬛靠在床头,在各色人等好奇、羡慕、妒恨的情绪包围中,一面闲闲看书,一面向自己宣布:嘿,你已经正式踏上这条充满危险和荆棘的道路了。

于她而言,纵然步上那个位置将会走过无数刀光剑影,呼吸着连脂粉都弥漫着血腥的空气,也阻止不了自己对它的向往。

或许,这会是她唯一的执着了。

暂时看来,皇帝不爱她,她大概也不会爱上皇帝,但就在这样似真似假的佳偶天成里,她这个别有用心的祸国狐媚和那个四处找替身的狗皇帝,或许会成为这天下最相配的人。

次日醒来,槿汐来禀报皇后依旧免了请安。甄嬛便让流朱梳了个最家常的发髻,又命小连子去请温实初过来。

温实初到来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甄嬛摒开所有人,只留了流朱沐黛。见他急切的神情,想必已听闻了她晋封这件事。宫闱之中从来没有绝对的秘密,区别只在于想说不想说,能说不能说,敢说不敢说。

待他坐定,甄嬛淡淡一笑,开门见山:“温大人想必已经知晓了。今日请温大人来,是因我在这后宫如履薄冰,需要温大人襄助。”

温实初的神色黯淡着,听出甄嬛有事相求,默然道:“臣不改初衷,定护小主周全,小主吩咐便是。”

甄嬛含笑,温和道:“其一,希望温大人为嬛儿调理身体,让嬛儿早日能有所依仗。其二,也希望温大人能莫忘了照拂眉姐姐。”

甄嬛虽未明言,但温实初亦明白她是想早日诞下皇嗣。且言下之意,也是希望在她之后,眉庄能有好消息。

正所谓事在人为,凭借温实初的医术,调理身体以便怀孕并不算什么难事。可于温实初而言,这又何尝不是锥心之痛,却仍是勉力支撑,回道:“小主可知,若真如此,只怕小主余生永无安宁之日。”

一个有宠有子、外敌环伺的嫔妃,若不能将自己的孩儿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