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几个字，如同响雷在我耳边炸开，我脑袋轰的一声，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从斑的眼底，看到自己一脸血的样子，细碎的黑发间露出一双红眸，绝望的黑色在血色的眸底游动着，像是要吞噬掉一切。

斑抬头，没有被头发遮挡住的半边脸上，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微微睁大。

“万花筒写轮眼……么？”

他眼神扫过绝，然后重新将目光落回我的身上，终于露出一个赞赏的笑，“真是了不得，短短几日便能获得万花筒写轮眼。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依照你这样的才能，若是在我那个时代……”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周边的不对劲——原本昏暗无光的地洞，不知何时变成了绿树葱葱的林子，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落下，洒落点点光斑，鸟儿轻唱，林风徐徐。

只是原本应该让人感觉心神愉悦的景色，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潜伏在密林的深处，一旦他惊扰了那个东西，便会造成他绝对无法承受的结果。

很明显的幻术。

但他却没有解开。

我在他面前站定，仍旧用最初的姿势最初的表情看着他。

斑勾起了嘴角，“想不到有一天，你会对我用幻术。”

我想跟他来个久违的相视一笑，却发现脸僵的厉害，连个好看的笑都做不出来，只能放弃挣扎，脸色难看的对他道，“啊，大概是因为你的幻术对我无效吧。为了甩开那个阴阳脸的大灯泡，我只能自己上了。”

他失笑，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朝我走过来，我赶紧上前，想要扶住他。

斑抬了抬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年纪虽然不小了，但也还没虚弱到需要你来搀扶的地步。”

我手僵住了，声音也低了下去，“其实，我想象中的未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应该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着慢悠悠走在夕阳下，儿孙绕膝，一家团圆。而非分别半生，一朝相见，物是人非。

他定定的看着我，皱巴巴的脸上仍旧让人看不出情绪，半晌，才道，“那时候，你不在了。我找了你很久……”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述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

我抿唇，鼻子又酸涩起来。

斑抬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抹下一拇指的红色。拇指与食指轻轻捻搓着，任浓郁粘稠的血将他两根手指裹住。他似是叹息，似是自语，磁性的声音如同魔咒，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我曾想过很多方式留下你：比如让你变强，再不能受到伤害；比如囚禁，让你再不能远离我；比如……”他低喃着，嘴角弧度加深，“比如，杀掉所有叫做‘千’的女子，这样，你就再也无处可去了……”

我打了个寒颤，睁大眼睛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你、你知道……”

他轻笑，“本来确实不知道的……”枯瘦的手指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指间微一使力，手指上护手的细绳便被崩断。

扯掉护住整个手背的甲片，他摩挲着我的手背。

“竟然多了这么多……”

声音很低，但却能让人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掩藏不住的，可以称之为心疼的情绪。

我整个大脑都有点运转不能，低头，愣愣的看着手背上被他拇指抚过的地方，红色的痕迹几乎要组成一个完整的图案，每一根细小的荆棘刺，都是由一次死亡换来的——在由千代子变为千鹤的时候，痕迹似乎变得浅了一点点，也许是真的等着我去回收那个满级的马甲吧。

但、但他是怎么会知道的？胎记一样的东西，而且形状变化又那么大……

似乎是觉得我呆滞的表情很有趣，他又低低的笑了起来。

“笨。外表再如何变，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轻轻用食指关节蹭了蹭我的脸，被他碰过的地方痒痒的，我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想躲开，却又不想躲开。

长期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洞当中，再加上年事已高，他的体温超乎常人的低。

但我却仍然能够从他身上汲取到温暖。

我握住他的手，因这一点温暖而丝毫不敢放开。

倾诉的欲望突如其来，这么些年来遭遇这么多事情，却从未跟一个人敞开心扉说过，我有些按捺不住的想借这个机会开口，让他知道关于我的一切。

“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但、但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毕竟，能够在死去的时候将灵魂附身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这种事情，听上去实在是太可怕了不是吗？我、我就是个普通的人，从小普通的长大，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碰上……”

眼睛陡然睁大，我试着发声，却说不出话。

从舌头一直到喉咙，突如其来的麻痹剥夺了我说话的能力，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