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浸湿时蓝的一层袖边，他身体一僵，下意识伸手，做出拭泪的动作，却在最后一刻停下。

他低声问：“可以吗？”

环音看着眼前的手指，点了点头。

得到了允许，那只手才抚上她的眼角，轻柔为她擦去眼泪。

指腹微凉，动作极尽耐心。

同时，他回答了先前的问题：“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是了，他又不是棋墨，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师妹，怎么可能懂棋墨的心思。

她与棋墨相识百年，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说来也可笑。

曾经棋墨每一次被小师妹叫走，她不说，不代表她不委屈。如今终于哭出来，才是把数次的委屈都一并发泄了。

王八蛋……

王八蛋，怎么可以在成亲时丢下她离开？

他不在乎那些宾客去指点议论她吗？

他没有想过她也会委屈、也会哭吗？

环音的眼泪越落越凶，时蓝擦不干净，干脆用上手掌。顿了顿，他轻声问：“你很喜欢他吗？”

“不。”环音握住时蓝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弃我去者不可留，以后我都不会再喜欢他。”

“小蓝。”她仰起头，眼角哭得发红，说出的话却很坚决，“你也一样。日后若是做了有负于我的事，我会解灵。”

即便他是身份尊贵的仙君，她只是普通的仙子，但只要他做出出格事，她一样会断得干干净净。

“我不会。”

他好不容易才有与她成亲的机会，对她好都来不及，又怎会去负她。

环音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时蓝继续说：“你若还想哭，可以再……”

环音努力将欲落的眼泪逼回，扯了扯嘴角，打断道：“不，他不值得。”

红衣仙君闻言一顿，随即心情极好地弯唇微笑：“是，他不值得。”

两人在街边站了半晌，等注意力重新回到街头，发觉不时有经过的人在打量他们。

更是有女子的目光在时蓝身上不住停留。

环音顿了顿，想起仙界许多仰慕时蓝的女仙。

时蓝仙君容貌出色，平日一贯穿白衣，缥缈如高处的云，淡雅如水墨画中的留白，却不想今日这艳丽的正红婚服同样衬他。

此般出众，对他有想法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环音余光瞥到路过之人刻意慢下来的脚步，逐渐烦躁。

这种打量觊觎的目光，她曾不止一次在小师妹的眼睛里见过。

时蓝身上的婚服显眼，明显与她已是夫妻，可为什么总有人……

凡界会三妻四妾，仙界可不会，他们只有唯一的道侣。

身前人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声音在头顶响起：“在看什么？”

“在看……”环音思绪被拉回，不悦道，“她们在看你。”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曾经她也是这样提醒棋墨小师妹在看他，但棋墨对此并无表示，反倒说她是多心。

最后事实证明，并非她多心，小师妹果真爱慕棋墨。

如今时蓝又会如何？

环音不禁抬眸看向眼前之人。

时蓝并没有看周围之人，只专注低眸看她：“音音不喜欢？”

语气认真，似乎会因为她的回答做些什么。

“是。”她愣了一下，随即干脆道，“不喜欢。”

“好，那便不给她们看。”

“……什么？”

环音下意识接上一句，就见眼前的仙君抬手变出一张面具，覆于脸上。

面具形状仿照恶鬼，狰狞可怖，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眸和下颔。

环音自然是不怕这张鬼面具，只是看到时蓝这毫不犹豫的举动，呆了呆。

再回过神，余光瞥到周遭的目光收敛了许多，她心情忽而有些微妙。

只因为她说不喜欢旁人看他，他便戴了面具不给旁人看？

分明他的容貌比棋墨出色许多，却愿意为了她……

傻瓜，真有这么喜欢她吗？

一枚铜钱骨碌碌滚到了两人脚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四五岁的小丫头。

她小跑着上前，口中还道：“哥哥姐姐，那枚铜钱是……”

话戛然而止。

小丫头在三步之外终于看清时蓝的鬼面具，身体一抖，向后跌坐在地，大哭出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路人再一看时蓝，又懂了些什么——竟是被恶鬼面具吓哭了。

哭声在侧，场面混乱，环音却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先前的委屈情绪一扫而空。

她握了握时蓝的手，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