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3)

往常不沾俗世的姿态,简直是变本加厉,旁人连见都见不着她一面。

空余一方唱独角戏,两三天过去,角度再刁钻的嘲讽,都没什么趣儿。

里头也有些人人自危的意思。

为了安抚朝云殿,官家一气儿惩处三位宫嫔,且这三位个个有背景、有来头。王美人背后是日渐壮大的藩镇,崔昭仪同杨美人呢,有正经世代簪缨的武川世族撑腰。

向来内廷与前朝一衣带水,牵一发而动全身,几天里风卷残云折进去三个,再不解世事的年轻女孩儿,都能品咂出事情不是君王恩宠那样简单。

国朝传到官家这一辈儿上,已经快二百年,并不一直顺风顺水。远里不提,只说近处,在当今官家祖辈那一朝,便出过波及天下的动荡。

先帝是明宗皇帝嫡长子,可明宗皇帝初封蓟王,后来打起清君侧的王旗,万余精骑一路势如破竹,撞开京畿城门,这才从兄弟手里夺下了皇位。

国祚由此传至先帝,再至当今官家,天下太平的日子其实也只过了三十年。

三十年说短不短,内廷里亲眼见识过那场动荡的,只余了太后一人。

所以太后冷眼瞧了两三天,瞧得眉头突突跳,终于坐不住了,吩咐蔺姑姑:“你去勤政殿同官家说,今日得空,上咸宁殿来一趟。”

太后语气搓火,蔺姑姑明白太后的心思,婉转相劝,“官家大了,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人君,习惯了自己做主。太后若是有话呀,也实在犯不着同官家当面锣、正面鼓地较量,叫官家下不来台,没得伤了母子情分,那便不值当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后何尝愿意同官家正面相抗,她揉着眉心儿,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要下官家面子,实在是他这回办的事儿不像话。那日崔家那位上我跟前儿拱火,官家当即就叫处置了,我也没说什么,确实也该当,可官家倒好,借内廷的事上前朝去开刀,借口子女教养不严,各削了崔杨两家一百封邑——此事没出明旨,若不是我娘家子侄递消息,此刻我也叫官家蒙在鼓里呢。”

太后越说越气恼,“武川世族是周家天下的基石,官家登基才几年,就要对列祖列宗传下来的基业动手了!你瞧他能耐的,我要再撂手不管,下回他是不是就要向我范氏开刀了?”

唉,其实要蔺姑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真撂了手,安稳乐呵地在咸宁殿颐养天年,又有什么坏处呢。

可太后在气头上,蔺姑姑只能顺着她来,“太后说的不无道理,也是您对官家望之深、才责之切,其实或许未必有那样严重呢。您细想,崔杨二族一公一侯,族中子弟入朝者不能胜数,世族势力,绝非削百户封邑能撼动的,官家此举,于崔杨两家而言压根儿不值一提。且官家又未发明旨——既没伤面子,也不伤里子,大抵就是小惩大诫、提点宫嫔们守慎的意思,未必就有什么朝局上的考量。”

太后犹疑望过来,“你是说......”

蔺姑姑隐晦一笑,“有桩小事,之前没报于太后知道。小年宫宴那天晚上,官家说前朝有急报,没多会儿便离席了,太后还记得么?”

太后应了声,蔺姑姑又朝北向一指,继续道:“却不曾想,官家并未往外朝去,出了咸宁宫的门子,便往御苑去了。”

太后不解,“寒冬腊月的,大晚上往御苑去做什么?”

“不止官家去了,朝云殿的张才人,同官家一前一后,会在了御苑的芦花亭中,耽搁了好一阵功夫。也是巧了,咱们宫中的人往宣德门上递条子回来,打御苑过,就撞上了——实在也不是有意,官家同娘娘......内侍若那时候现出身形,没得叫官家尴尬,这才听了些有的没的。”

太后听明白了,先是愕了半晌,不可置信,“当真?那内侍没瞧错吧?”

蔺姑姑说瞧得可真儿了,又拣重点委婉描述了一番,太后听得怒不可遏,“好好的皇帝,脸都不要了,若是传到前朝去,谏他一本‘德行有亏’一点儿不为过。江山还没坐稳呢,就落下这样的口实,成什么体统!”

“太后消消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官家到底年轻,情浓上头,偶尔有失了方寸的时候,也是人之常情。您且安心,那内侍早叫人敲打过,口风紧,决计不会透出风声去,损了官家的名声的。”

太后咬牙喘了口气,到底作罢了。她同官家母子间向来不亲近,为了这等事叫官家来训斥一顿,没这个道理,她也没脸。

蔺姑姑笑叹道:“官家打小就端严守礼,哪怕少年人最顽劣的年岁,也从未见官家在人前轻佻失礼。想来这回张才人是真叫官家上心了,情难自禁不说,还一气儿开发了三位宫妃......这大约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说来说去,意思就是官家是中了张才人的迷魂药,近来出格的举止,全因情爱,与前朝并无关涉。

张才人......太后无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茶盏,心中升腾起浓重不安。那女孩儿,究竟有什么了不得之处?周家的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