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他说的这般无感(1 / 3)

贾延芳淡定道:“我不聋,听得见。”

杨春祥眉头紧锁,手中伞的伞头都被他戳在地上戳折了,“我不同意,赶紧让他们走。”

轰隆一声,像是阴沉沉的天幕被捶碎,万顷的水瓢泼而下,几人就算站在屋檐下也能感受到凉丝丝的雨往脸上飘。

贾延芳没说话,但杨春祥在闪过的白光中看见了她固执的神情。

他想说什么,可下一秒,他满腔怒火就如同镜子般被敲碎。

她问:“鸯儿醒了吗?”

玻璃渣子往肉里扎,疼痛却无能为力。

他声音不知低了多少度,沙哑无力,“……还没。”

而后他在暴雨声中沉默了良久,背部被什么无形却沉重的东西逐渐压弯。

他最终抹了把溅满水渍的脸,“村长同意了?”

贾延芳眼眸微闪,却笃定道:“嗯。”

听见肯定回答,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把折了的伞垃圾一样往墙角一扔,进了屋。

他是背对着沈流灯几人的,看不清他表情如何,但中年男人那陡然佝偻下来的背,转身离去的背影比条被打断脊梁骨的落水狗还要狼狈。

在杨春祥身影彻底消失后,明明是“胜利者”的贾延芳依旧望着那个方向,脸上的神情是连一直观望着的沈流灯都难以读懂的复杂,像是那副和善皮囊下缓慢涌动着什么晦涩的东西。

沈流灯眼皮一磕脸上就带上了歉意,“大娘,不然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让您和大爷为这种事吵架真是对不住了。”

她牵过陆痕手中马缰,作势要往外走。

站在檐下就已是满头满脸的水雾了,沈流灯刚踏往檐外踏出一步,左肩就湿了个透,闷热天降下来的雨却是沁骨的冷。

表面是沈流灯扯了马缰就要往外走,实际上抓着马缰的陆痕压根没松手,她只能勉强往外踏出一步。

但也无碍,她也没想傻不拉几地往外冲,只是做个样子。

果不其然方才还愣神的贾延芳忙不迭走过来拉回了她,自己袖子被大雨浇湿也顾及不上,“瞧你说的什么傻话,进来进来,淋湿着凉了就不好了。”

见他们要离开,那双慈爱眼中终于泄出了丝慌乱。

看来并不是单纯的良善,而是对他们有所求啊。

那个年轻男人眼中的惋惜是来自于这儿吗?

思索着,沈流灯却是目露感激,“大娘你人真好。”

“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我有个大概和你们同岁的女儿,为人父母的,可能看不得这些。”

说着贾延芳又将她往屋檐里带了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家那人就是嘴硬了点,心还是不错的,希望你们看在大娘的份上别和他一般计较。”

沈流灯摇了摇头,被淋湿的手同样覆上她的手背,“大娘这是哪的话,你们收留了我们,我们感谢都还来不及呢。”

也不知是不是被冰到了,贾延芳的手极轻地僵了下。

陆痕扫了眼她往下滴水的红袖,平淡眉心微折。

他都扯住了马缰,为何要多此一举?

但显然不止他一人注意到了沈流灯因湿透而紧贴着肌肤,将曼妙身躯细致勾勒出旖旎曲线的衣裳。

下一秒,就见青色衣摆将那处全然覆盖。

他掀起眼皮,是陆逊将外袍盖在了她削瘦的肩上,宽大的衣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肩上一重,温暖的感觉包裹住了沈流灯,带着清爽的草木气息。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就对上了两瞳墨,那双清风朗月般的眸微垂着,像是就等着她望过去似的。

这种既视感让沈流灯微愣。

未曾想这看起来正派的陆逊竟也生了双多情眸,低眸便温柔隐现。

衣服都上身了,沈流灯也就不扭捏了,笑道了声,“多谢了。”

他朗眉舒展,似是笑了下,嗓音温温,“无事。”

察觉到某道目光,他抬眸看过去,黑眸相对间,眼中温和笑意逐渐消逝。

淡漠寡言的陆兄似乎……有些在意沈姑娘。

两人极为短暂地对视一眼后,各自转开了目光。

贾延芳自然地帮沈流灯拢了下肩上外袍,“瞧你,衣裳湿了大半,肯定冷吧,快进屋,大娘找件衣服给你换。”

“麻烦大娘了。”

“没事儿,大家都快进来吧。”贾延芳边说着,边将墙角扔得歪斜的油纸伞捡进屋。

折伞,通折散,哪个都不是好寓意的字。

得修好才行。

在路盎然看向他之际,牵过马缰的陆逊笑着朝她摆了摆手,“我来,和沈姑娘一同进去吧。”

留下的两人将马缰系在檐下的木柱上。

风声呜咽,大雨哗啦下落,两人间除了马匹时不时的喷息声,倒是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