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2 / 4)

权柄 藏镜 3357 字 2023-05-25

不变,每年税金自三成增至五成……今日朝中吵嚷至今,大半时间都花在封邑之上,以晋王、秦王为首的诸皇子,意欲改封藩属,而后被太子一力压下。”

虽说当下藩王久居长安,而非就藩,但藩属之地富余贫瘠则影响着一年到头所收拢上来的税金,富裕之地自然税收不菲,贫瘠之地,若还得了皇帝恩旨免去赋税……那这藩王便只有朝廷拨下来的俸禄,千百两的白银如何能供应王府上下一年的花销?

倒了一个吴王,剩下的却是十数个与卫信并不齐心的兄弟,更况论此时都是为了争夺自己的日后的利益……此时一退,怕是这辈子就都要止步于此,不是所有人都盯着皇位,但所有人势必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银子。

卫信占去了太子之位,日后加冕登基,富有天下,但他想要顺利登基,却也要过了他这诸多兄弟一关——朝中派系林立,若他摆不平这些人,待他登基,怕也要被这些人给架空在皇位上。

于是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下午都在这么吵嚷中度过,最后卫信寸步不让,硬是将这些人压在原属封地上,提了爵位,提了税金,提了俸禄,却未曾给他们扩大半分封邑,是以整个朝堂上气氛僵硬之极,最后不欢而散。

“其六,今日太子临朝议事,未见皇后,唯有良妃从始至终坐于侧首,旁听至末尾。”

先帝已去,新帝尚未登基,皇后尚未加封太后,却又有良妃在侧相陪,这却是来自后宫的另一种风向了。

“最后,这才是最为紧要的,”苏青延叹了一声,“因着太子与诸王不欢而散,我等一干老臣却要留在无极宫前殿商议剩余诸多事宜,不多时,太子与良妃所说,便从后宫传入了前朝。”

“太子问良妃,言:这天下,为君王所有,亦或是为朝中朋党所有?”

“良妃言:王与马,共天下。”

随着苏青延这话一出,整个书房里霎时一片沉默。

王与马,共天下,说的乃是东晋之时,以王导、王敦二人为首的琅琊王氏一族。

当时,西晋遭受八王之乱后又有五胡乱华、永嘉之乱以及衣冠南渡,天下动荡不安。

晋武帝司马炎之从子司马睿依靠北地大族琅琊王氏建立东晋皇权,王导主内,联合南北士族于朝中运筹帷幄,政令己出;王敦主外,总掌兵权,后又坐镇荆州,控制健康。

……琅琊王氏一族,大多身居显要之位,在东晋建立最初的二十年间,更有“满朝文武拜司马,琅琊王氏执天下”一说。

以大乾如今的局势,倘若一个不好,何尝不是在这天下重现一次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又何尝不会是草原部族南侵。

而“王与马,共天下”,又何尝不是在告诉卫信,君权旁落,自身积弱的事实?

历史,总像是在轮回,于是以史书为鉴,可以知兴衰,明得失……又何尝不让人自危?

苏青延为臣数十载,便是家中出了个凤女,他扪心自问,此一生不曾愧对过圣上,对君王忠心耿耿,是以多年的默契,让他心下多少有底,知晓先帝重情义,并非赶尽杀绝之人,是以他哪怕被先帝架在空中十数载,他也悠然自得,在其位,谋其政,无有二心。

但放在如今太子,日后新帝的身上,却是未必。

更况论那么一句“王与马,共天下”的诛心之言,以司马氏自比,以琅琊王氏与满朝文武相论——新帝心底,又该是个什么想法?

苏青延扪心自问,哪怕换做是他,他心里也要对着他们有所忌惮——而那位,是君非臣,心下的忌惮怕是只多不少。

事到如今,哪怕他与先帝再如何有默契,心下难免也要打个折扣:与天下相比,与储君相比,他苏青延,当真能凭着早年在先帝心里的地位而博得一条生路么?

若是新帝将这一条生路给斩断了呢?

“如此,父亲还是要早做准备,”苏佚道,“儿子今日归来,亦是有事欲告知父亲——先帝遗旨,待其殡天,儿子领京郊大营副统领之职……此事本该早些告知父亲,但因着军中交接耽误了些时日,紧接着便是李登封城,却是至今方才见着父亲一面。”

苏慕容面容露出一抹笑意,而后便是一僵:先帝将苏家架在高空中十几年,如今终于对苏家开始放权,却正值两朝帝王更迭之际,以良妃的那句话,以卫信的性子……怕是卫信对他们有多少依赖,便有多少忌惮。

更况论,待她成婚,苏佚却以外戚之身,在皇帝最为重要的兵权手上横插一手,卫信又该是个什么想法?

到那时,先帝再有如何多的密旨,怕也保不了苏氏。

苏慕容心下冰冷:武帝自她降生至今,对苏氏的猜忌当真消解了么——她做了新帝的嫁衣裳,那么她背后的苏氏呢?

换句话说,到了最后,苏氏一族,可还有一条活路?

书房里一片寂静,苏青延的呼吸声沉了几分,苏佚此时也褪去了唇边一直挂着的笑意,眉心起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