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将落(2 / 3)

权柄 藏镜 1874 字 2023-05-25

,“马车上的碳炉、防风可曾提前备好?若是没有,女儿的车大约刚拉进角门,不如……”

话未说完,便被苏太师摆手打断了:“我坐你的车像什么话,又是熏香又是软卧又是炭火的……为父进宫是去面圣,弄的跟个女儿家似的,这一张老脸还要不要?快些回去罢。”

时至如今,苏太师已是年近花甲,从背后看去,身姿固然还算挺拔,走得也不慢,却也终究带着些许老人特有的蹒跚。

父亲,也老了。

苏幕容心下一声叹息。

“去,我车上的炭火应当还没熄灭,送去老爷车上,天也晚了,好歹带着暖和些——把炭火盆放远,靠近车门,不至于乍暖乍寒平白染了风寒,外头赶车的也能多少受着些余温,”苏幕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接过了门房递来的灯笼:“徐伯也早些休息了罢,天寒夜冷,注意多加些炭火。”

“哎。”春雪答应了一声,小跑着从侧门出去了。

一旁裹着袄子的老门房豁着牙笑:“不妨事,不妨事,夜里天黑,四小姐回去路上仔细脚下。”

苏幕容颔首一笑,算是谢过,提着灯笼便顺着门道继续前行。

堪堪转过游廊,便见有人提灯在那里交谈些什么。

高一些的身材微胖,约莫有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袭青袍,一派儒雅和煦之风,那是苏仲。

矮一些的正值年少,浑身上下充斥着少年人的欣欣向荣,却也带着正值年纪的内向与腼腆,却是苏化。

这二人乃苏幕容同父所出的兄弟,年龄差距之大,也算是太师府奇景之一,不知内情的人看这二人站在一起,约莫着便要往父子上猜——长兄如父,这倒也算不得错。

苏幕容便笑了起来:“大哥,三弟,怎么守在这里说话?”

二人听闻此言,倒是转过来叫了她一声四妹妹、四姐姐。

“在这里守着,自然是在等你,”苏仲道,“我与三弟有事要与你说,却迟迟不见你回府,只能空着肚子在这守着——你可得贴补我们一顿晚饭。”

有什么话,不能让侍从在这里守着,非要他二人亲自站在这寒风里等她,还不惜错过了晚饭?

苏幕容失笑:“走吧。”

转过游廊,跨过垂花门,绕过山石花木,隐隐约约便能见着清平斋的院墙了。

竹影摇曳之间,早有侍女提了灯笼守在院门前。

模糊的亮光映在上方牌匾上,是三个行云流水般的大字:清平斋。

廉洁公正,清和平允,谓之清平;洁身净心,谓之斋。

此乃是苏慕容五岁时,苏太师为其亲自题的字。

至如今,已经在这门上挂有十年之久。

待进了院门,踏过青石小路,入了堂屋,侍女早已安置好了桌椅,唯有小厨房的菜肴晚来一步,恰好与归来的主人碰上。

于是这清平斋中的侍女们愈发忙碌起来,又要伺候人更衣、漱口、盥手,又要兼顾取菜、摆盘、置筷。

两拨人在室内进进出出了几个来回,这幅无声却显得喧闹的场面才逐渐冷清下来。

食不言,寝不语。

用过晚饭之后,又是一番折腾。

侍女们开始收拾碗盘,撤下桌椅,伺候着主子们漱口、净手,而后又进了清茶放在众人手边,这才在苏幕容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刚刚用过晚膳,室内似还有些许菜肴香味弥漫,然而恍神间便被馨香的味道遮掩去了,再嗅不到一丝痕迹。

角落里炭盆轻轻燃着,落地的缠枝灯架上错落摆放的蜡烛也在无声燃烧着。

苏化也无声叹了口气:“四姐姐活得好生辛苦,你这儿的饭食好吃,我却不敢多蹭,就怕回去了不好克化。”

苏幕容不由失笑,她地位特殊,虽生长于太师府,吃穿用度却皆由自皇宫内库而出,便是连她这里的厨子,也是那是御膳房的大师傅到了年岁,来太师府恩荣养老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这满院子的丫头,也都是宫里出来的有品阶的侍女。

“好生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自个儿家的府上,硬生生摆出了宫妃省亲的架势,”苏仲摇头道,“这是怕你还不够跟府里生分啊……”

“那能有什么办法?”苏慕容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于是众人又是一阵的沉默。

“罢了,说正经事。这是我今日寻书时,在父亲书房翻出来的,”苏化自袖中取出一个折子,“大哥与四姐姐都看看吧。”

这是一封只写了个开头的折子,入目则是苏太师的笔迹:一纸三年箧里书,今朝得奏玉阶除。臣为官四十余载……

这竟是一折乞骸骨的奏本!

苏幕容心下大震,面容恍惚。

是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而今,苏太师已是年过花甲。

这只有开头的奏本在苏幕容与苏仲手里传了一遭,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