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最热闹在朱雀街，而舞坊一条街又是朱雀街之最。今日是花间舞坊三年一度的花魁大选，全城乃至全国的商贾权贵们都会前来捧场。白天已有不少人涌进城中，朱雀街上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早就预定一空。赌坊外挂出了姑娘们的名牌，趁着客人下注准备大赚一笔。

夜幕降临，随着花间门前一声火炮冲天，昏暗的大厅灯光齐亮，里外通明。等候多时的男人们鱼贯而入。

厅堂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流光珍珠为帘，汉白玉石为柱。鲛绡罗章绕中央舞台一周，帐上遍绣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周边齐整排列着沉香木桌，众人争先往前排落座，随即有俏丽姑娘托着酒盏翩翩而来陪坐身侧。当真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小公子怎么这么拘谨？”姑娘见身边的公子俊俏非凡，身子软软地便贴了过来。这位乌发束于紫色玉冠，一身紫色锦缎，腰间束着白绫长绦，其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的贵公子不正是百里玥。她目露嫌弃地伸手隔开那姑娘，朝旁边同伴靠了靠，这位穿着虽不如她华贵，只将长发以白丝带高高束起，白色袍子外罩一件青衫，白皙皮肤，秀挺鼻梁，手持一柄折扇，时不时遮在脸孔前与百里玥说上几句。

这会见她又绷不住了，将折扇架住姑娘为她添酒的手，作粗声客气说道，“我们路远，酒驾危险，这儿有什么特色佳，姑娘尽管挑贵的上。”她答应一声，乐呵呵地跑开了。

百里玥噗嗤一声笑出来，白沭又忙遮住她娇艳的脸，低声问她，“找到他了吗”

粉拳砸来，脸色一红更显少女姿态，见白沭给自己使眼色，又肃了肃脸，正襟危坐。她当然知道，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欣赏美女如云，只为百里明澈而来。可目光环视一圈下来，压根没有找到她要的人。

吃喝赏乐将近半个时辰，周围的看客们渐渐熟络起来，相互攀谈讨论的也是五花八门，花间的姑娘，都城的趣事，甚至是皇室秘闻云云，有些连百里玥都没有听说过，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白沭劝她，你不知道八卦高手在民间吗，淡定点。

这时大厅一阵喧哗后安静下来，琴声悠然奏响，舞台罗帐内隐约透出几个清影，随之轻盈舞动。光影逐渐变暗，舞台后方花妈妈的声音传来，俨然是一段春晚致辞，“各位来宾，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新春伊始，万象更新，让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见证三年一度的花魁诞生！今晚登场的姑娘来自全国各间舞坊，请各位为自己心仪的姑娘投票，助她们完成梦想，谢谢大家！”

舞台帷幕拉开，两侧陈列各种乐器，乐师们就位后，舞乐声传扬开来。

有曼妙女子，娇颜红衫，挥动水袖于舞台当中翩然起舞，乐声清泠于耳畔，女子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博得台下雷鸣掌声。

“好！好！”一男人自席中立起，连连拍掌大手一挥，“我赏三十两银子！”

“五十两！”另一名男子将银票拍在桌上。

小厮立即小跑过来取走他们的赏银交给花妈妈。“谢谢各位公子打赏，如云姑娘已得八十两纹银，还有人支持她吗？”

白沭侧过头问，“这是何意？”

百里玥多年来在明澈的耳濡下也略知一二，对她解释，坊间盛行以打赏的数目来决定姑娘的排名。今日而言，自然是最终获得赏钱最多的姑娘夺得花魁。另外还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支持花魁的公子当中出钱最多的那位，将获得与花魁共度良宵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最原始的直播打赏了吧，果真是开了眼界。花妈妈停顿片刻，见再无响应，便请出下一位选手。

这姑娘同样是一身红衣，大红丝裙的领口开的极低，露出丰满的胸部，水蛇腰肢舞动时，裙摆一挑露出白皙大长腿。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面若桃花，比桃花还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白沭听见周围一阵沙哑低沉的骚动，有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下流。”百里玥一掌拍在桌上，面露鄙夷之色。隔壁桌书生模样的男人斜眼看了她一眼，摇摇折扇站起，那颤动的喉结出卖了他故作镇定的神态，“我出五十两。”

“哟，想不到毛秀才也喜欢这等尤物。”听到有人打趣，他红着脸赶紧坐下。

“衣冠禽兽！”百里玥想要朝他淬唾沫……

花妈妈在后台悉嗦翻数银票。“毛公子五十两，马公子五十两，余老爷八十两，媚儿姑娘共得一百八十两，恭喜媚儿！下一位流心姑娘为大家带来奔月舞。”

舞坊外月光暗淡，天边也出现了隐约的墨蓝色。白沭一心寻着空提醒百里玥，“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宫吧？”她轻轻附耳说道。百里玥撑着手肘，看神情又不像十分专注于表演，但又绝没有离开的打算。她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怎么还没出场？”

白沭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慌张，而她担忧的事也随即应验了。一名随从模样的男人走到她们桌旁，用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