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讯(1 / 2)

“太后娘娘恕罪,是嫔妾平日口无遮拦,但绝无半分僭越干政之心啊。”

梁拾意看见凌飞燕俯首趴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君臣之别。

“凌姐姐......”

梁拾意本想说是她失言解释一二,但最终开口道:“哀家并无此疑心,姐姐快快请起。”

君臣就像横在梁拾意与所有人之间的一条沟壑。

无论平常她多想忽略与众人亲近,姐姐妹妹、你你我我,可就像突然跪下的凌飞燕,只当自己是个奴婢的冰心......

哪怕是亲手缔造她这个太后之位的白居岳,也永远只会对她称臣。

没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地逾越这条鸿沟。

恍然间,梁拾意忽想起了李任行对皇权的咬牙切齿。

她是这太后一天,朋友爱人便只存在于轻声的耳语间,守备严密的内室中。

饶是如此每个人心中也时时刻刻紧绷着一根弦,提醒着梁拾意她成为了君主便做不得常人。

纵而她真得只是一个寻常人,甚至在寻常人中也算不得出挑。

要知这孕期情绪本就敏感,梁拾意一下心情低落竟是一连两三日食不下咽,寝难安眠。

钱院使在药方中多加了几味开胃安神的,身体上才好受了些,可情绪却始终有些恹恹。

二月廿七,太妃们相约着一起踏青游园。

梁拾意本不愿动弹,但见凌飞燕来寻她时提着一个凤凰风筝,说是大家伙一起做来送她的。

又忆起前日白居岳也在画上画了放风筝的小人儿。

再想想钱院使的叮嘱:“多活动活动对太后娘娘的心境和腹中的小陛下都大有裨益。”

这才勉强起了身。

不过到御花园中后,梁拾意见春光大盛,枝头含翠百花绽,姹紫嫣红生机荣。

又同大家赏花、逗鱼、观鸟的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她的兴致倒也渐渐提了起来。

而后既拿了风筝,自是要赛风筝的。

可惜就算梁拾意明说不许有人放水让着她,大家伙的风筝还全都避着她走。

终还得是凌飞燕稍稍朝她靠了过来,梁拾意见状也直接朝她靠去。

巧不巧,正好遇着一股风一下把燕子和凤凰给缠在一起,一下难舍难分,然后也不知是她二人是谁手忙脚乱双双就断了线。

“这不用剪子晦气就给放走了,是大吉利呢,贺喜太后娘娘,贺喜凌太妃。”冰心见状直接贺道。

“贺喜太后娘娘,贺喜凌太妃。”她一领头,其他人自也都连连恭贺。

趁着这一波一波的贺喜声,凌飞燕凑近梁拾意悄悄咬了个耳朵:“是姐姐上次同你太生分,妹妹你可莫要再放在心上。”

“姐姐哪里的话,还望姐姐往后莫要怕了同妹妹讲话才是。”

二人相视一笑,也算解开心结。

梁拾意将目光重新投向已被风吹得远远的渐渐变为小点的风筝,若它们能一直这样乘着风越飞越高越飘越远离开这朱墙碧瓦的宫城也很好。

她又想到白居岳画得风筝小人儿,他府邸中层层叠叠围了一圈又一圈高墙的似比宫墙更高,风筝也能飞出去么?

抑或风筝真得能在那些压抑逼仄的巷道中飞起来么?

梁拾意这么一想,忽地鼻头再一酸,只怕白居岳这些小人画儿真都是来哄她开心,他自己哪得那般惬意。

“到时你同我说别哭也没用。”

他是因为她说别哭没用,这才换了一个字改成“勿哭”的么?

凌飞雁或是看出梁拾意情绪霎时之间起了些变化,拉了拉她的手又悄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梁拾意吸了口气压住情绪,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梁拾意看向其她太妃们,有还在嬉闹着放风筝的,也有累了坐到一旁亭中歇息的。

但总之这春日来临后,大伙心境看上去都颇为开怀,她努力扬了扬嘴角道:“若大家能一直都这么开心就好了。”

只是梁拾意痴想着,冰雪融化之后是否也能留下开开心心地赏春光呢?

那日,她们在御花园中逛了大半个下午。

傍晚时分梁拾意又吩咐在乾清宫中为太妃们布了膳,正其乐融融地用着,忽看见丹心一脸神色凝重地进来,附道梁拾意耳边:“吕阁老有要事奏请娘娘,还请娘娘移驾。”

自当日丹心见过那枚令牌之后,虽还是不会与梁拾意说闲话,但像这种传话的事务,倒也不次次都让冰心代劳了。

梁拾意一想吕肃为人一向稳重和善,若非真正的急务要务绝不会在这用膳的当口求见,不敢耽搁,给凌飞雁一个眼神让她帮忙照看着,便是即刻起身前去。

到了议事厅,一见吕肃,哪怕心中有所准备还是叫梁拾意惊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