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1 / 2)

控制,如果这十年来白居岳有任何的座右铭那就是这两个字。

小到一根发丝,大到整个天下,他妄图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掌中。

但这无异是一种痴人说梦,白居岳操控得愈多,他所体悟到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失控感也就愈多。

其中最为可怖的来源是他自己。

白居岳意图清除所有失控的后果便是他对自己权利的无限放任。

用更大的失控去掌控。

少女的出现是这种失控的果,现在她又成为了另一种失控的因。

权利是对外部的倾轧,而情|欲则是从内部的撕裂。

少女于他仿若饮鸩止渴,忍耐只会让欲望愈发不耐,而放纵纵然可以暂时安抚住这具残躯的躁动,却无疑会再次加深他对她的依赖。

白居岳瞥见窗外微泛出的晨光,时间也在失控。

他不得不放弃平日的不急不缓让自己的动作快上了三分,却在正要捋平衣服上最后一处褶皱时,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白居岳,在你心里我比一个耳朵多么?”

那最后一处没有平整下来,手指一动反而变得更为褶皱。

“……那按牛羊算呢?”

备受冷落忽视,白居岳仿若窥见了那封身世密信上寥寥数语背后,恐惧而卑微总是瑟缩颤抖着的少女。

白居岳脱口出一句谎言:“人便是人,非它物可比。”

无可比拟,这仿佛是用来形容珍贵的词......

梁拾意本已不报希望地将眼帘完全垂下,但白居岳的这一句答让梁拾意瞬时惊诧地睁开望向白居岳。

然她的眼睛瞪得更大,竟见白居岳回身朝她走来。

走至床前,他用手拨开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让她可以更好地看清眼前。

相比月光素白的清冷,橙黄色曦光哪怕只有那小小的一线竟就散发出暖意。

白居岳的指腹仿佛也是暖的。

连带着梁拾意的心头似乎也融进了些暖。

但她又有些颇不可置信地嗫喏道:“你当真......”

梁拾意没能说出后面那句你当真这么想么,白居岳一提把她从床上拎着坐了起来,语气平平:

“娘娘若想好受些,可以听着这句谎言。然则娘娘也可观每年丁银的帐、户籍的数算算这寻常的一人丁到底值多少价钱。”

——

正月廿八,辽东总兵梁成印因病请辞,其劳苦功高封镇国候于京城颐养天年,经其荐原建州龙武将军梁艾努升任总兵。

设辽东巡抚,着右佥都御史袁少河领任,整顿防务安恤边民震抚属夷督办互市。

司礼监负责披红的太监们接到这一封请辞、一封荐任、一封设巡抚的折子时,可谓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还有昨日庆功,今日就开刀的道理?”

“太皇太后刚走没几天,这新任外戚还立了军功便兔死狗烹了,那位大人还真是手狠啊。”

“可不这又颐养天年又增设巡抚的,不明摆着说太国丈您老人家在京城歇好,辽东的基业就全给分了吧。”

“整顿防务安恤边民,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人家之前的军功都是养寇自重逼民造反来的。”

“其实这么一想按那位大人的手腕,辽东竟能一直自治,拖到现在才设巡抚倒也挺不可思议的。”

大抵这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一群人的注意力全在上面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都没人注意到那平常没事也爱哼来哼去,满腹牢骚的朱秉笔朱茂才竟然不见人影,而是搁寿康宫外面溜达呢。

卫敬忠碰上朱茂才时,要不是瞧着他那张面白无须同自己一样满是脂粉的脸,那腰杆挺得、头昂得怕都要让人以为他是刚听见自己金榜登科的状元郎了。

“哟,听说卫厂督最近天天来寿康宫附近,怎么还差个对食找着太妃头上来了?”

脸上的得意、话里的张狂只差飘天上去了。

不过卫敬忠向来是个笑脸迎人的性子,听到这些也不恼。

“我这模样寻常宫女都瞧不上眼,哪儿像朱秉笔你一表人才啊。”

只是朱茂才绝非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哼”了一声,又道:“别以为只有你那东厂查得出东西来得老祖宗重视,去年秀女画像丢了一批的事......”

卫敬忠朝四周望了一眼:“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接着一把拽住朱茂才就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你知道多少?”哪怕四下无人卫敬忠还是压低声音道。

“呀,我不过跟你随口一提,莫非你真以为诈得出我?”朱茂才倒还是没有收敛一副狂傲样。

“你记住别随便乱传就行了。”卫敬忠似是用警告的眼神盯了朱茂才一眼,“我还有事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