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杖(2 / 3)

膝行两步,以额触地,又向着秦峻磕了三下,“咚咚咚”三声,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流下鲜红的血。

“将军三思!公主千金之躯,先皇唯一嫡嗣,代表的是皇家颜面,若当众剥衣受刑,是折辱皇家尊严啊!”

“住口!”秦峻捶案呵斥,“这里哪有什么公主!罪妇李嵐芷奴籍已入我将军府上。我处置府上的奴婢,公公无权干涉,还请退下。”

秦峻冲着衙役打了个手势,就有人上来拖拽宋怀安。

怀安不肯起身,固执地爬伏在地,双手成拳撑在地面上,青筋暴突。

“公子愿意跪着,那就跪着观刑吧。”秦峻不再看他,冲着堂外刑凳的方向轻轻吐出两个字,“行刑。”

衙役得令,掀去覆在李嵐芷背上的外袍。月白色的中衣暴露在阳光里,几乎是透明的,隐约间能看到少女光洁瘦削的后背,还有那双只被单薄中裤拢住的修长玉腿,寒风卷着雪花,为众人勾勒出诱人的轮廓。

周围呼哨声连连,甚至有人鼓掌叫好。

当众剥衣,尚未行刑,李嵐芷仿佛已经失去了神识,周围的声音和寒冷的风雪,她都听不到感受不到了。她的灵魂好似虚飘在府衙的上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欺骗自己说,那个少女不是自己。要不这么想她可能会疯掉,她该怎样面对这样的自己。

衙役冷眼旁观,群众呼哨兴奋,只有宋怀安哀嚎出声,撕心的悲音在李嵐芷的耳边炸裂,却淹没在絮絮嬉笑的人群声中。

宋怀安知自己无力阻拦,于是又折返回堂外,扑跪在李嵐芷身边,极力控制着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李嵐芷嘴里。

“公主,吞下去……”

“你给她吃的什么!”

旁边的衙役抓住宋怀安的手,但已晚了一步,李嵐芷已经咽下了那药。

衙役无措的看向堂上的秦峻。

秦峻似是没有看到这一幕,恢复了面无表情,又把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行刑。”

李嵐芷心恸合目,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四十杖,一杖一杖落在那无暇的皮肤上,起初还有人叫好,但那个挨打的玉一样的人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让看客们十分无趣,叫好也变得苍白,到了最后,漫天雪花里只剩一下一下,刑杖打在皮肉上闷重而震颤的声音。

第一杖落在身上的时候,从未有过的痛楚让李嵐芷差点呼号出来,眼泪一下冲进眼眶里,害怕自己失声,她立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几杖之后,她满嘴血腥味,口涎伴着血水滴落在地面上。她大口喘息,双手死死抓着刑凳的腿,指甲嵌进混着别人血肉的木纹里,把木屑都抠了下来。

行杖的人并没有让她歇息,杖棍又落下的时候,她再次咬紧了嘴唇。她几次在昏厥的边缘,又被巨大的疼痛拉扯回来,嘴唇已被自己咬烂。

皮开肉绽的痛楚早已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她脑子嗡嗡地一团乱,理不出一点清晰的意识。混沌中,她只剩下一个残存的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这是她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后一点尊严。

好在还有最后几杖的时候,她不必再折磨自己的嘴唇和手指——她彻底昏了过去。

最后的视线里是怀安跪伏在她旁边,头埋在自己袍袖里,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双拳锤砸地面,砸得两手都是血,自始至终没有看行刑的李嵐芷一眼。

李嵐芷想,宋怀安你个傻子,你抬头看看我啊,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回去告诉兄长,问他是否已解恨,万一他知道自己这么惨,就饶了自己一命呢……宋怀安你个傻子,说你什么好……

在对宋怀安的不满中,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死了吗?”

四十杖行完,秦峻看着堂下自己的发妻问。

发妻?或者是“曾经的发妻”?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俩现在是个什么关系。

听到他的问话,立即有衙役走向李嵐芷,伸手探她的鼻息。

宋怀安听到这个声音才敢抬头看向刑凳,他面上原本已血水和泪水糊成一团,抹了一把脸才看清眼前血腥的景象,看清之后又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刚刚还鲜活明丽的少女,此刻瘫趴在满是鲜血的刑凳上,紧闭双眼,满嘴鲜血,从后背到臀部血肉模糊一片,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她身上单薄的中衣被打得撕裂开,白皙细嫩的侧腰隐隐约约呈现于众人面前,那片没有伤痕的雪白的皮肤,是被皇家玉露浸养了二十年的凝脂,就这样暴露在最末等的子民的眼中。

宋怀安心口窒息,差点昏厥。

他强自镇定了心神,推开刑凳旁边的衙役,“滚开,别碰她!”

他拿起被抛开的外袍覆住后背已血肉模糊的李嵐芷,又拿出刚才的瓷瓶,给李嵐芷喂了一颗药。

李嵐芷早已昏迷,没有办法吞下他的药。

宋怀安刚刚止住的眼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