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一梦

被东华抱回一十三天的时候，凤九已经无聊到做了几个长梦。梦里忽有淡淡的白檀香，忽有猎猎风响，忽又闻叮叮击剑之声，忽又有朗朗书声，恍然间是夫子喊醒了正在课上睡着的她，又恍惚是随着自己崇拜的东华帝君到了上古的战场。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红云里电闪雷鸣，夹杂着法术变幻的戾箭长刀，几条异色巨龙腾起，卷起的旋风直击红云而去。

东华一身墨紫窄衫并未着战袍，踏了甚洁白的一小朵淡淡的云负手而立，有一头巨熊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亦颇有东华懒散闲淡的调调。凤九辨不清自己是在何处看着这战场上的风起云涌，只模糊记得那熊的名字叫黑子。

红云里的阵法被几条巨龙搅乱，略微露出些玄色铁甲的魔族兵士，东华方将负了的右手抬起，挥袖间，苍何已落入手中，剑风过处，一道白光直达九天，再回手，苍何已幻出千万把之多，急向那红云而去，但见东华指间手印变换，苍何的白光霎时将红云劈作两半，几十个魔族的头滚将下来，掉入看不见的红雾之间。

凌冽的风吹过袖摆，东华缓缓低头理了理衣襟，再抬眼时，目光如不周山万年不化的冰雪，伸手接了尚滴着两滴血的苍何，腾云而起似一道紫色闪电。那黑熊亦无声无息飞入半残的红云之间，巨嘴一张，震天的咆哮声中，一朵黑云已卷了几百个铁甲的兵死死摔在远处的崖壁上。此时，那红云并红雾颇散了一些，凤九看得分明，阵中心披了赤甲的魔头颇有些惴惴但也不得不强接了东华一招，苍何与那鬼刀摩擦而出的火花刺得她甚是眼痛，想来也是颇有些体面的魔头。东华一个回身，苍何顺势而下，那赤甲魔头再举了鬼刀堪堪接住，此时一众甲兵四面向东华砍过来，凤九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只见东华右手将苍何一甩，打着旋的几道白光过处，血如红色薄雾，左手已直取那魔头天灵盖，红红白白的粘稠液体喷在凤九裙摆上，凤九一阵恶心，大喊了一声“啊------”

九尾红狐突然睁了眼，尖尖的嚎了一声，东华忙起身裹了裹她身上的云毯，柔声问：“可是做梦了？”想来是不周山的雪洞里寒气太重，凤九这一路虽睡着，但小狐狸时而颦眉时而浅呓时而又抖成一团，东华不免将她拢了个小结界里带回太晨宫，见她仍要往怀里钻，索性撤了结界，与她一并盖了云毯躺在塌上。

凤九呆呆地望了四周，此处是太晨宫的寝殿，紫玉的瑞兽香炉里微飘了安神香的味道，紫衣的上古尊神在自己脑袋顶上浅笑，凤九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四肢微微伸了伸，算是抻了个懒腰。小溪适时送了百谷粥进来，虽然凤九早已无需喝那赤金血，但东华每日去膳房为她熬粥已成了习惯，且如今无需考虑是否会影响赤金血的功效，更是翻着样的熬。什么紫米莲叶无忧粥、百米木瓜冰露粥、仙参青术小米粥、苏摩油茶百合粥，并千瓣钵头摩华和新鲜兔肉炖的胡麻粥等等，凤九这些日子尝过了几十种粥，笑着对东华说可以将太晨宫改成太晨粥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