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白玉坠

九尾狐轻轻嗅了嗅，微眯了眼睛：还是熟悉的白檀香。狐狸的嗅觉确实比幻化成人后要好很多，这白檀香的味道闻上去要重一些。

煞有其事的坐了东华的紫玉矮座上，看着小溪在黑釉盏里分茶。

正当凤九端坐在这极尊贵的位子上享受一丝惬意之时，有一点熟悉的味道在这白檀香里淡淡飘过，这味道..

狐狸不但嗅觉好，记忆也很好。

这记忆让她颇有些悲伤，时隔几百年，至今还有些疼痛的瑟瑟。

凤九虽是散养惯了，但白奕的家教也不可谓不严厉，乱翻东华的东西这样的事她从未干过，因此今天做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

遣着小溪去膳房寻茶点，凤九闭了眼睛，狐狸鼻子润润的，左右闻了闻，便从紧挨矮坐的紫檀小斗橱里找了一个漂亮的雕花桫椤木盒，打开玉扣，果然，灵狐的白玉坠便躺在里面，上面的味道…是那只单翼雪狮的。

她不知道东华是何时从何处寻了这坠子，让她愤愤的倒不是东华养了姬蘅的灵宠，无谓姬蘅也无谓那雪狮，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当年着实无用，竟差那么一丁点就死在一直雪狮爪下，若在星光结界里随东华去了，那还算是死得其所，重于那什么山。

小溪是个灵狐，知道化作原身时的感觉要比人形时热上几分，若是在夏天就不免要暴躁些，特为凤九做了晶晶莹莹透着亮并点缀了一点佛铃花的冰镇水晶糕，拿白玉累丝盘子盛了，看着分外清凉。小溪端了糕进来的时候，凤九已经不知何时在床榻上趴了。

小溪甜笑着：“帝后，奴婢做了冰凉的水晶糕呢。”

凤九抬了眼看看这小灵狐，是了，当年她就是一身灵狐皮毛，带着这样明媚晴朗的笑。

凤九勉强笑了：“嗯，你且下去吧。”

凤九一蹶不振的趴在塌上，四爪抓了几下身下的软丝毯。带着滚滚在凡世的二百多年里，凤九已经将自己定义为一个大气从容的神仙，不知今日为何竟极后悔当日未曾打赢那雪狮，许是现在的狐身对曾经的疼痛记忆更深刻些吗？凤九也想到了，若此时她还是个人身，断不会这样愤愤于自己的无能，于是自己的眼神便又更加愤愤一些。

因此，东华进来的时候，凤九竟将这愤愤的一瞥，直截了当的就甩了过去。

东华看凤九抽着嘴角，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歪坐在矮塌上，一只手加大了力气抱着，另一只手摸了她脖颈上的毛，凤九眯了眯眼睛，甚是舒服。

东华一副浪荡的样子：“帝后，为何不理小仙？”

凤九挣扎了几下，哼着鼻音：“我想理你的时候便理一理，不想理的时候便不理。”这调调，颇有些东华的无赖。

东华顺手将水晶糕塞到狐狸嘴巴里。

凤九：“唔。”

又一盏茶顺势放在狐狸嘴边。东华：“喝口茶，别噎着。”

又道：“帝后，便是死，也得让为夫死个明白不是？”

凤九嘴里噎了个糕，又听了这要死不死的无赖话，便气呼呼用鼻子拱出刚才收好的雕花桫椤木盒，质问了去：“你是何时捡了这玉？上面是那单翼雪狮的气味，你待它倒是不错，可恨我当年未曾赢它。”

东华看了那玉，有点想笑，又怕笑了凤九的火气会更大，便生生将这笑憋了回去，他这个帝后，一旦化作原身便会同宠物争宠吗？想是有点走火入魔了，得帮她快些领悟炼化寒水石的诀窍。

看着九尾狐狸鼓鼓的脸蛋，东华知道不免要解释解释：“这个玉是我送予你的，后来连宋说你差点被那头雪狮弄死，我便去兽苑看了看，那雪狮将这玉搁在了自己的苑里竟无人发觉，我便带回来了。”

凤九：“那雪狮呢？”心下想着，无论如何要与它再打一次，将当年的气出一出。

东华：“我将它喂了….”想了想，也未再说下去。

凤九突然跳到桌子上，一只黑釉盏转了几个圈才稳住。凤九睁了大大的狐狸眼：“我要吃雪灵芝。”

东华拿了块糕端详了端详：“雪灵芝？你确定要吃畜生吃的东西？”

凤九想了想当年东华和姬蘅一起喂雪狮的情景，那雪灵芝她馋的很，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对！雪灵芝！”

东华点点头，她这撒泼耍赖气鼓鼓的样子很趁她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