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蒙·弗格斯从小就知道,人与人生来是不一样的。

别人都有的东西他未必能有,并且很大概率永远不会有。

比如他的邻居们都有妈妈,但他没有。

他的同学们很多人不缺钱,但他很缺。

人生是如此的不公平,给他关上了门还要再用胶布把边框一起密封。

埃蒙很不满,但他没有资格抱怨,也不能像故事书的主人公一样半夜抱着被子偷偷哭泣,因为他还要在第二天早早起来准备自己和爸爸的午餐。

他的父亲查理·弗格斯是个干装修的普通油漆工,早些年经济还景气时决定脱离装修公司自己单干多赚点,如今吃了命运的回扣,工作仍然辛苦,收入却不复从前。

痛苦往往是不断加剧的,如同温水煮青蛙。

当你习惯了其中的艰险,他便会突然调高灶火的温度,直到逼着你在煎熬中彻底死去。

埃蒙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否正慢慢死去,但他知道他的爸爸就是这样死掉的。

查理·弗格斯在埃蒙·弗格斯十二岁那年因工作意外去世去世,埃蒙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感恩节,一个油漆工因为顺便帮助主人家修屋顶而摔死,一个孩子从单亲家庭彻底变成了孤儿。

意外发生之后,那户人家给了他一笔赔偿,还为他切了半只火鸡。

塞着烤苹果的火鸡味道很香甜,埃蒙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他的爸爸死去换来的食物竟然能让他吃的有滋有味,但他还是吃完了那半只火鸡。

那是埃蒙第一次在深夜抱着被角哭泣,家里的等都被他打开了。

但是不会有人再责备他这样会浪费账单,他在灯火通明里哭了一夜。

噩耗由邻居中的其他学生转述给了老师,老师为如何安慰他琢磨了一早上。

但那天,好学生埃蒙并没有来上学。

埃蒙从噩梦中惊醒,平静地擦干了泪痕。

现在是深夜,外面的天色仍然一片漆黑,从二楼向外看,只能看见远处闪烁着光点的高楼和天空中仅存着的一颗星星。

幻影人小姐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他在心中推断。

此刻的哥谭看起来无害而安定,像是任何一个需要休眠的普通城市。

老城区现在安静的像是一座墓园,连平时帮/派摩擦交易的声音都再不能听见。

埃蒙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他在房屋之间穿梭,轻巧的如同一团蓝白交织的鬼火。

幻影人小姐发现了他的天赋,他似乎天生能与那些东西交流。

按照幻影人小姐的说法,他只是目前开发的还不够全面。

这样好的底子干放着,着实是浪费了,她说。

他按照幻影人小姐的要求训练自己,他想活下去,他知道自己没得选,更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

埃蒙在街上四处游荡,那些作乱的水滴兽早已各归原位,街上的血迹也被扫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幻影人小姐今天召唤出的那个“人”与滴水手作乱是否有关联。

他本能地厌恶那个人形,但幻影人小姐说这是他宝贵的天赋。

可他隐约间只觉得不安,正如父亲去世那天他目送父亲离开一般。

埃蒙走得漫无目的,最终停留在老城区多灾多难的钟塔之下。

他抬起头,月光照亮了塔身,原本附着其上的藤蔓被外力削去了一部分,如今露/出了一片颜色不同的砖面。

钟塔之上,原本应当稳定蹲在四角的滴水兽赫然少了一个。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少了个水滴兽的空缺实在是太过自然,没有任何断面切口,仿佛压根没存在过,如果不认真看,恐怕连发现都困难。

而消失的滴水兽此刻正蹲在马蒂亚斯脚边,被赋予名字的魔物获得了新的契约,误打误撞着侥幸躲过了复原。

房间里有种诡异的温馨,费里西狄已经顺着阴影回到了屋内,桔梗花被插/在可乐瓶里。

马蒂亚斯躺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沉入梦乡。

哥谭在第二天清早恢复了正常的混乱,寂静之夜像是偶然的梦境,转瞬即逝,被遗忘在城市的日常中。

Bulod*酒吧内,哈莉·奎茵正试图用咖啡伴侣的泡沫在自己指甲上画出一只Kitty猫。

门外是两个帮/派在火/拼,枪/声连天,混杂着粗口和尖叫,却通通被酒吧的一层玻璃门窗挡在外面。

毕竟,没有人会随意招惹哈莉帮,因为他们从上到下都是一群真正的疯子。

哈莉帮现在是没什么工作的休息日(尽管今天其实是周三),实际上,自从跟小丑分手出来单干后,她就时常陷入这种没事找事的氛围。

哈莉·奎茵并不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