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2 / 3)

书判拔萃科、平判入等科,释褐咸阳县丞。二十二岁回京,升礼部侍郎,转翰林院文词待诏。”

系统越说越兴奋。

“一句‘三登甲科,名动天下’传遍长安,说的便是他周宁止。”

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虞安没怎么听懂。

“所以他是?”

“正四品下。”

虞安算了算,正六品上的谢燮同正四品下的周满隔了一品半。

谢燮,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

那边谢燮一走,这边虞安即刻转身,想同周满道一声谢,他毕竟帮她说了话。

可是面前的青年仿佛不认得她似的,拂袖便走,转入曲曲折折的游廊里,往学堂方向去了。那一袭绯衣在拐角处飘然一晃,倏忽间不见了。

这人好生奇怪!

虞安盯着他走的方向,心里忽地浮现起他那个噤声的动作。

她虽然上过他的车,三月内遇见他三次,两人却全然没说过话。照理说,周满从火场里捞了她出来,送她进了国子监,又替她出头说话,他们俩应该很熟才是。

难道说,周满不希望他们很熟?

“系统,周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系统的语气像是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万事通。”

“况且,”脑海里的声音渐渐淡了,似在追忆,又似在感慨,“我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七八年前了罢。”

虞安怔了一瞬,那句话尾音微颤,恍若一声轻叹。

“长盈兄啊……”

耳畔,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三月不见,你怎么好像变了啊……”

一只手轻轻拍上了虞安的肩膀,她扭过头,对上一张苍白如脆纸的脸。

“鬼啊。”她喃喃道。

“哎呀!哪里有鬼?”

白脸青年大叫一声,脑袋来回探了几下,没看见鬼。

他仍吓得不行,干脆一拱身躲在了虞安的背后,双手拉住她的衣角,恳切道:“长盈兄,你可要保护我。”

不,我是说你是鬼。

虞安在心里吐槽。

“别怕,没鬼,我胡诌的。”

面子上,她保持微笑,把此人从背后拉出来,拍掉他牵在衣服上的手,盯了他半晌。

不是她瞎说,这白脸青年确实很像鬼。

清秀白净的一张脸上无分毫血色,一对深幽幽且木木然的眼睛,眉色和唇色皆淡,黑眼圈却深,仿佛一个熬夜太多的人。那一身浅青色官服干干净净没有纹样,衬得他如同一根弱不禁风的细竹。

“我就说嘛,青天白日哪里会有鬼?长盈兄,你知道我胆子小,还吓我啊?”

白脸青年缓了口气,脸上勉强有了几分颜色。

“系统系统,他是谁呀?”

虞安一面糊弄着他,一面急切地问。

“抱歉,我走神了。”

系统似是甫从一场沉思中惊醒,慢慢回过神来。

“闻童,字善才,国子监算学博士,从九品下。去年你初入国子监时,与他共事过一段。他人很好,只是沉迷算学,略有些神神叨叨。”

自从虞安问过一次官阶,系统介绍里便很好心地为她补充了这一条目,顺便附带上人物关系述评。

算学博士,她的数学系同事?

从九品下,是个芝麻大小的官了。

这人名字像个小菩萨的名字,长相却是个白无常的长相。

“长盈兄,长盈兄,”闻童对着她左顾右看,“你自三月前闭门谢客,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让我看看你可瘦了啊?”

看了许久,他沉吟道:“胖了。”

虞安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她想起穿越前,学术圈里的人也喜欢称兄道弟,无论开口闭口,邮件微信,动辄是“某某兄”“某某弟”。她一个女孩子,不好跟人称兄道弟喝酒聊天,连称呼也称呼不明白,反而在社交时有些束手束脚。

到了这大端朝,她是国子监唯一的女博士,闻童一口一个“长盈兄”,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特意发明出一套什么新说辞,反倒令她自在起来。

“走罢。”她拎起闻童的袖子,拽着他往学堂的方向走,“去听祭酒讲学,不然要迟了。”

闻童瞪大一双眼睛,由她扯着自己走。素来清冷的太学博士从没让他碰过半片衣角,这一回竟然主动破了例,大大方方拉了他的袖子。

三月不见,他隐约察觉这位同僚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说不清,却挺喜欢。

讲经的学堂是国子监正门进去第一间殿,南向的墙上供着孔子像,上方写有“万世师表”四个笔酣墨饱的大字。学堂里放有数十个蒲团,已经尽皆占满,其余人便席地而坐,有甚者干脆站在了殿外听学,黑压压地挤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