糸(2 / 2)

有些生硬,他的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用力磨过。

梓将玄关的开关打开,吊灯亮起来,三井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紧紧蹙紧眉毛,抬手挡住光线。

凌乱的客厅,地板上横七竖八堆满了啤酒罐,茶几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蒂,弥漫不开的烟酒味飘散在空气里。

衫纪梓走到窗边,打开通风,外面又下起了小雨,阴沉沉的。

三井散漫的靠在沙发上,侧睨少女忙碌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干嘛过来?”

梓没有接话,她从茶几上拿了玻璃杯,洗干净,倒了杯温水,将买来的感冒药剂倒进去,搅拌均匀后递到三井面前。

三井寿看了她一眼,接过一饮而尽。一坐起就感觉脑袋沉,喉咙干涩,一整天丝毫没有缓解。

梓站在他面前:“纸袋里还有便当和甜粥,睡醒后记得在厨房里热一下。另外,请禁烟禁酒。”

她收拾好桌上的冲剂包装袋:“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早日康复。”

“等等…”三井寿抬起眼睛,见她脚步一顿,回头。

“…多谢了。”三井没再留她,他把那些啤酒罐丢在了一边,闭上了眼睛。

梓在沙发上找到一条毛毯,慢慢帮他盖上,他眼睫微动,没睁眼睛,也没再说话。

再往后的几日,他们就算是遇到也没怎么说过话,三井好像在学校里有意无意地躲着她,也许是因为难为情吧。

在走廊上相遇,两个人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平淡地擦肩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选择去逃避,他也没有分析过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直到一天的放学,又是阴天,不冷不热的。

三井寿由于上课总在睡觉,出勤率极低,被任课老师叫去训话,也是阴沉着脸硬着头皮,一句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天色已稍晚,风很大,天气预报也说几天后将有暴风雨来袭,从教学楼的窗户可以看见侧面的树枝被风吹得弯曲,发出声响,树叶“哗哗”地不停晃动。

三井的机车被德男他们借走,而自己身心疲惫到只想一个人待着,不良少年和电车还真是不搭。他冷嗤一声,往江之电车站方向走。

到了站台只顾着确认列车到站时间,没注意到有人站到了他旁边。瞥见是穿着湘北女生校服的衫纪梓。也许是刚从演奏教室出来的缘故,还背着大提琴。

她刚才也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是三井,当视线碰上时,两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静静地等着到站电车。

就在这时,大量的冰粒从空中倾盆而下,落在轨道上发出声响。

电车站没有可以遮挡的屋檐,只有室内商店的遮阳板可以躲一下,不约而同的两个人一同跑进遮阳板避难。

“那个…”再次异口同声。

衫纪梓摇了摇头,示意这次让三井先讲。

“没什么重要的…”三井侧身把左手插在裤兜里,轻咳一声:“我禁了烟酒,已经康复了。”

“真好。”她望着天空中不断生出的冰粒,似乎心情很好,脸上慢慢绽出温柔的微笑。他们没在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冰雹的光景。

“刚刚想说什么?”三井打破沉寂,他没忍住发问。

梓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周日在神奈川艺术剧场有一场高校文化交流会,你…你会来现场看吗?”说话时拼命克制住脸颊的发热。

轨道上已经传来了电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风将站外的树杈吹得声响,三井寿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半晌之后,他点头淡声沉吟,随后搭上了这班反方向的电车。

他靠在扶手边,漆黑的眼梢耷拉着,看上去极为冷漠。

借着投射入车窗的夜光灯,三井脑海里又浮现出国中时期那些模糊的画面。

而如今他和梓之间没有一种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关系’,就像两条横纵的线,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明明心里对现在有潜伏着的不安,放不下的过去又有纠缠,终究是一场错付。

坚持演奏的少女,追逐梦想而奔走。放弃篮球的少年,跌倒时候带伤痕。

他们如今背道而驰,但命运始终都被相遇交织而成的线牵扯着,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