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平的电话自钏路机场打来时，顾原森正站在阿寒川酒店室外温泉的溪流边。属于北海道特有的大雪又开始簌簌落下，电话里他平静说着，Wilson，我去趟京都。以往的事情那个人找上我了，我想做个了结。然后平叔就会回到C市等你回来，然后，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顾原森听后，静静说了声好，电话就挂断了。

在此之前，他刚接过谭丽虹的电话。

他本不会同意，若在森森与他在一起之前，他定不会同意。可森森若要进顾家，得有个相同的筹码交换。他答应了，这是他对谭丽虹与顾潮鸣两个人的让步。以后，就是他们的让步。

也许不全是为了顾森，当初那些事里，顾原森已不想再去讨论谁对谁错。自那个人离去后，好似恨都没了意义。可爱实在是太痛了，他对那个女人的爱，以及那个女人倾尽全力对他的爱，每每在恨意无限上涌时，都会被这些爱意阻挡。就像她曾经说过的话，Wilson，永远不要无限的去恨一个人，也不要无限的去爱一个人，要不然实在是太痛苦了。

那时候记得他问过，妈妈你会做到么。

她肯定的回答，会的，我一定会的。

可事实告诉他，她撒了谎，她做不到。

既然她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为何要逼迫自己做到。该爱的时候就去爱，该恨的时候自然就会恨，只是两者权衡下，爱永远会盖过恨。

他心里永远存有与她一样的善良，相信福兮祸兮，都会跟随自己一起。他不会压抑自己，少时已经足够压抑了。因为自己的不坚定，不决断，惹来一场撕心裂肺的遗憾。他不知道会来不及，只是知道时已经来不及了。

顾森拿着大衣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已经落了好多的雪。但顾森没有去责怪什么，只是静静抹去他身上满头的积雪后，将大衣披在了他身上。

他太过高大的身子，顾森要踮着脚才能将大衣给他穿上，顾原森一直注视着她在飘雪里，过于温暖的面容。他忍不住道：

“森森若是以后成为母亲，该是一位很好的母亲吧。”

顾森没有惊讶他这句没来由的话，她只是非常自信的说：

“我觉得Wilson说得没错。若日后我有了孩子，我定会十分爱他，呵护他。不会将我遗憾的爱传递到他身上，只会无限的补给他爱，祈祷他能够平安喜乐的过一生。”

他听后，也说：“我也祈祷，森森能够平安喜乐的过一生。”

顾森笑着，收起他的祝福，跟着说：

“那我也一样，祈祷Wilson这辈子能够平安喜乐。不再有忧愁，不再有苦痛，被人无限地爱着，无限地幸福着。”

顾原森很是动容，他握起她拂雪后微凉的双手，在手中呵气温暖着。他说：

“森森，生命是有限的，爱与幸福都是有限的。无限的太遥远了，我只想要有限的。”

顾森却说：“不，若我不在你身边时，那就是无限的。”

他问：“森森为何不在我身边？”

她笑着：“因为有些路必须要自己走，就像人自己的失意与苦痛，就要自己一个人走。别人帮助不了你，但是却可以接受无限被爱着。爱会生了勇气，这样一路上即便一人走也不会孤单是不是？”

他点头，也笑着：“那森森即便一个人走，也要好好对待自己，不要故意苛责怨怼自己。等走过了，我便会在一处等你，我们两个人努努力，再一起走。”

似冰雪融化的缓慢速度，顾森缓缓微笑，她问：

“若结果不能如意，一个人走不过去呢？”

他说：“那我就在心里祈祷，狠狠为你祈祷。”

顾森笑出来，她说：“那我也会狠狠为Wilson祈祷，祈祷你一路顺遂。带着我的期盼，我的思念，一路顺遂。”

忽然间，顾原森好似明白她话里的含义。

走出苦痛的路上，一路顺遂。

心中蓦地升起无言感动，轻轻将她拥在了怀里，同她身上的积雪一起，融化进怀里。

***** *****

晚餐在餐厅。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这位置不是很好坐，要提前预约。餐厅有不靠窗的位置和靠窗的位置，显然靠窗的要受欢迎些。靠窗的位置一格一格，彼此间用木质挡板隔开。椅子正对窗外，窗外就是溪流白雪。有点像儿时房间正对窗户的书桌，不过这里显然风景好多了。

餐厅这时候很安静，顾森抬头左右看去，似乎没几个人在了。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才八点多啊。顾原森坐在她右边，他喝了口汤后见顾森看了眼手表，便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就是看好像没几个人，才八点多。”

他笑：“你不是正好喜欢安静，所以才挑了这家。”

她也笑着：“也对。”

继而她没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