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也是如这样夜晚的那天，街上行人寂寥，她亦是孤身一人。顾清将她珍爱的芭蕾舞鞋用剪刀剪断时，她打了她。

原以为父亲会安慰呵护她受伤的心境，却不想因着顾清的大声哭泣，得到的只是巴掌与责问。想着就是那次，得知两个女儿在他心里谁才是最重要的。

自十二岁与丁美格分离，搬去与顾淮和余长清生活，因她未成年本着父亲的责任未与余长清成婚，可成不成婚又有何区别，六年里他护着那对母女屡屡让她受了多少委屈。她未奢求再有顾淮完整的父爱，但那双芭蕾舞鞋亦是证明她曾是他最在意的女儿。

昔日钢琴架旁，妈妈就在身边，那个温柔高大的爸爸蹲在自己面前，将舞鞋的丝带一圈圈缠绕在他最心爱的小女儿脚踝之上，抬首之间笑容舒展，那是她一生中最不可抹灭的温情与怜惜。

而今种种悉数流泻，她无以诉说。她已不再是爸爸最爱的女儿，也不再是妈妈最呵护的人，他们各自拥有彼此，生命苦短，她落得这般形单影只。她无一人相爱，细心相守，她是人间孤客，不得解脱。

“你要去哪？”

脚步猛地顿住，怔怔回头，却见灯火灿烂处，那人一身墨色落进眼眸，幽深如寂寂长林。他的高大坚毅远超顾淮，挺拔的模样曾是征服她心坎最厉害的一把利刃。

“你要去哪？”

他走近又问了一遍。顾森低眉自嘲，转身不予理会。

“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上前抓住她手臂，他的眉头紧皱。顾森恍恍惚惚，盯着他的面容，片刻后才道：

“你竟也会这样深的皱眉么？”

他不说话，片刻后他问：“你是清醒的不是？”

顾森一声冷笑，当即甩开他的手：“自然是。”

“我看不是。”

“那又如何。”

她声调突然拔高，让他面容看起来很不好看。

他说：“你不用气我。”

顾森仍旧冷眼相对：“我当然不用。只是，我不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跟着我，问我去哪，你管我去哪。”

“我并不喜欢你这样的说话方式。”

“为何要你喜欢？”

“……”

“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

“还是……”

她眯着眼忽然凑近他，见他虽纹丝不动，平日里深幽的眼眸此刻却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讯息。而恰好，顾森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她感到万分不可思议，甚至可笑。她说：

“你居然贪恋……”

话音未落，他的眼神已有闪烁。

立在原地的寂静长林，她的话像林间的风，猛然撩起他的心潮澎湃。

她亦是看出来，眼神里从未有过的讽刺。

“你果然留恋。真是自我感动啊，你的虚情假意……”

“……”

“怎么，不说话？我还有值得你留恋的？你这般不放手。”

他无言以对，神态渐渐平静。可知平静之下，心绪如海浪翻涌，他惯会掩饰，他一直很会假装。

“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我送你。”

“不需要。”

“你需要，你一个人不安全。”

“哦？”顾森唇角一勾，笑，“你送就安全？”

“……”顾原森一时无语。

她蓦地冷言：“你送才最不安全！”

他面无表情：“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可我偏不要你送。”

她失去耐心，懒得同他扯皮。但没走多远，就被他追上。

“你为何如此倔强？刚才你但凡服点软，也不会被打。”

一句话立即扯到她的痛处，她猛然打掉他的手，嫌恶至极：

“用不着你在这装圣人！”

“森森。”

“别这样叫我！”

“森森！”

她直接吼出来：“你他娘的别跟着我！”

她这个样子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顾原森的脸色难看至极。

停顿片刻，他还是大步走上去。

待走到她身边，不顾她的意愿，一下子将她拉进怀里。

“你究竟要去哪里？”

“你管我！顾原森，你放开我！”

他怎么可能放开，他的手臂如钢铁一般牢固。她挣脱无果，随即朝他手腕上狠狠咬下去。他瞬间吃痛，居然能忍着不松手。

一时僵持不下，她只好放弃，精疲力尽开口：

“你到底要做什么？”

“告诉我，你干什么去？”

“我一个人静静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