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送的碎花花(2 / 2)

天地良心,花塞进去的时候的确是异常精彩,不过盖上盖子一路晃过来,里头相互磕磕绊绊,大约是谁也不服谁,忙着争奇斗艳,把自个儿都斗碎在里头了。

映棠将这惨不忍睹的花一朵一朵地挑出,依稀能构想出它们刚放进去的模样。

“韩大人多半也没有想到,送过来会是这副……”惨状。

见夏皱着一张脸,勉强挑了几支尚算完好的花出来,惋惜道:“到底是心意啊,奴婢去寻个瓷瓶过来,插上去,也叫它好看两日,没由得亏了。”

映棠只说随她,取下食盒,抽出最下头那层,如有预料般的寻到信封。

蜡油用手指轻轻一抠便能掉下,展信一览,最为人留意的还是那一手好字,当初在近水楼求字时,就记住了他的笔墨字形,轮廓反比内容更为惑人心魄,任意欣赏片刻都是一种享受。

映棠特意撑开窗户,人半倚在窗前,就着柳枝的光影,字入眼底浮现余音,而仿佛他人在耳畔一字一句启唇。

“避居数日,未尝书汝,知卿尚安,故此无何劳心。前期之事,乃吾祖母所来,但欲与卿相见,故寻托借口,请卿切勿置心……”

原来韩霁的祖母想见她。

映棠摩挲着信纸上的字迹,心中骤然安定下来。

“……近来徒困于琐事,久未见卿,甚念之,花香堪怡情,以花寄情,令暂伴卿。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花自飘零,但余香暗存,信封上的缕缕花香幽幽飘散,被微风拂出窗台,沾染柳枝。

是啊,许久未见了。映棠默念道,好在如今有了这封信,若是闲来无事,描摹描摹字迹,下次再相逢,或许也有几分形似了。

映棠小心翼翼的收好书信,回头瞥见食盒中的花瓣,信手拾起,随书信一道放入匣盒中,正如韩霁所言,花香封存是以慰情。

见夏寻来的瓶子大了些,花枝被裁剪的太短,一插入便紧紧地挤在瓶口,映棠就让她再换了小一些的瓶子。

一番折腾下来,惊觉已过了午时。

父亲的事想必已然办妥,只等着放人,书房堆积如山的账册容不得她多耽搁,一头扑进里头,又是好几个时辰。

负责蹲守的赵三中途回来过一次,府衙那边来了一趟官兵,赵三不了解朝廷管制,分不清是哪一处衙门,只说来了个红衣裳的中年官员,迎门的人对他很是客气。

朱红五品以上,三品之下,就是不知是大理寺派来的人,还是刑部派来的,总之是大动静,案子是官家亲自过目,经手此案的官员也必定是重臣无疑。

映棠思索片刻,吩咐将人都撤回来,“动作利落些,不要留人守着,也不许打听。”这时候多掺合几分,便是多添几分乱。

赵三嗳了声,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香粉铺子那边送来消息,绣坊的老板过来约了单子,向掌柜打听是否做长期生意。”

映棠推开账本,摇了摇头道:“这不好说,谁知道成效如何,做得一时,做不得一世,原先定多少便是多少,另外叫她送新式精绣的纹样过来,我要定些新的帕子。”

玉霞台的必须配全新的帕子,绣纹要独一无二。

“让掌柜加售面脂,让利一成,提前挂上招牌。你再去拿两盒玉霞台回来,我额外有用处。”

怕掌柜的不敢应,映棠还是手书一封,盖上印信递与赵三。

外头天光尚好,此时出门,还能赶一趟夕阳。

映棠收拾好账册,放进抽屉挂锁,招手喊来见夏,要她随自己出门透透气。

陆鹤去茶楼送账册了,院子里只有王明、王冀海两人,见夏在回廊下喊道:“王四,姑娘要出门了,你陪着去一趟,王五留下来等陆鹤,他回来了你说一声。”

此番出门不坐马车,映棠考虑再三还是戴了帷帽,“咱们去芸楼打探打探行情。”

芸楼在毓卉坊对面,从楚宅隔河遥望,可以窥见一角,午后客人多,晚市也开在那里,一街两面,一俗一雅共享繁华。

客人喜好,新式菜色酒水,那里应有尽有,若不喜俗场烦杂便去对街雅坊。

绕路太远了些,要乘船过去,渡船的小码头此时已经排了一队人,映棠随在队伍后面,见夏站在她身侧,王四在身后护卫,约莫等了一会儿,陆续来了几只渡船,队伍才排的快了些,赶着夕阳下落前过河上了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