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月色(2 / 2)

家商线几乎一致,联想到陆县的经过,便是当即可以确认,这就是一条线,中途几处楚家商号,本是用于运货途中商队修整的,官道不可能从那里经过。

楚家被暗中借道了。

韩霁问道:“单单排查库房还不够,楚家可还有暗线?”

映棠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地点,“这几处都是,不过库房较小,藏盐的话容易被发现,不过倒是可以换一换人。”

“换人?”

映棠点点头,继而解释道:“让各区管家带着半数人马交换区地,楚家商号记三十六区域,取相近三处轮换,旧人留守,新人查整,不怕查不出来破绽。”

韩霁说道:“可若这相近三处本就互相合作,躺或是与人勾结,怕不易查出。”

合作怕是有些难度,映棠淡笑,对此不以为然,“楚家的商号,掌柜们都是父亲亲手带出来的,并设下夺魁的规定,每州名下商号都是相互竞争的。”

话就点到为止,至于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这般交换,若中间有人相互构陷,容易引出乱子,故而三处轮换,额外挪出一人去第三处监督,可防诬陷,也可防勾结。

既要查暗线挪用一事,也趁此揪一揪内鬼,至于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当一并除去。

撤了陆县的生意,由陆县南下扬州的这一条线便都作废,省出来的人力物力,也正好分到各处去。

韩霁深知楚家经商多年,有些自己的门道在里头,恐怕不好细讲下去,他收回地图折好收入袖中,再看月色朦胧,映入河面,随波逐流。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韩霁起身,虚虚扶了映棠一把,抬指托于皓腕,惊觉一片霜雪冰凉,“耽误了时辰,楚姑娘回去切记以姜汤暖身。”

映棠抬眸,借着那一丝灯笼的微光,缓缓收回手,嗯了声。

起身走到楚宅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映棠将灯笼放到韩霁手中,要他照着回去的路,“韩大人仔细脚下,天晚路黑,小心磕绊。”

她在楚宅门口回头,被见夏手中即将燃烬的灯笼模糊了容貌,推门进入,院中各窗明亮,如同繁星将她照亮。

明星果然照映碧堂。

韩霁转身,默念着近水楼上的那排诗,缓步往光亮处走去,入一家客店,定了间上房,炳烛查案。

他翻过一页页盐录,将映棠指出的暗线圈出,到楼下敲了敲柜台,喊醒昏昏欲睡的掌柜,“明日天亮,去给你家迟公子送一封信。”

将信放上柜台,韩霁在信封上画了一道标记,以此标记可指示其名下所有暗桩,掌柜立马惊醒,将信件收入怀中,拱手行礼。

他自回到客房重新整理盐录,再一抬头时,竟然发现外头天已大亮,自己不知何时睡着,揉了揉酸涩的肩膀,韩霁收拾好东西,到楼下雇了马车先回了趟韩家。

昨日查案返京,未着官服,今日却不能再犯,他匆匆洗漱一番,塞好盐录,正大光明的从正门出去。

临到跨门之际,居然发现韩珲站在门口,韩霁上前见礼,恭敬道:“大伯安,这般时辰,大伯可是刚下了早朝?”

韩珲甩甩袖子,不作回答,转身进门,只嘱咐了一句,“今日下职早些回来,侄儿远行辛苦,府里当摆宴给你接风洗尘,”说完他似是怕韩霁不答应,便语气格外刻薄道:“若是侄儿不喜府中饭菜,那大伯便破费些,到外头定一桌席面到家里,不知你意下如何。”

韩霁俯身拱手,面不改色道:“怎好叫家里破费,大伯勤于公务,府中一应用度全赖大伯俸禄支撑,侄儿不才,一桌家常饭菜便足矣。”

韩珲嘴角一抽,转身正待指教两句,却见韩霁已然快步登上马车,只留下半截背影给他。

人都上了马车,韩珲自然不能再追上去,便恼着一张脸,注视着马车缓缓离去,暗骂一声竖子,挥手叫身边随从过来,“你去找一家酒楼,定下一桌席面,让他们酉时送来。”

盐铁司一向忙碌,且从韩府过去边要不少时间,酉时方才下职,这一路回来,怕是饭菜都要凉了。

韩珲就是要打着全家的旗号,等韩霁回来,他只要路上耽搁,只会让家里等上更久。

韩霁从马车后窗回望,见韩珲的随从出门,赶忙掀开帘子吩咐一旁的随从,“去跟着他,他办什么,你都截下。”

随从脱身跟过去,从一处小摊上买下草帽,隐蔽自身,等那人进去一家酒楼定下席面,他则等人离去,再进入酒楼找到方才的伙计道:“方才韩府过来定了席面,原是要今日酉时送去,我家老爷方才改了主意,让你们将席面改到明日。”

他二人都穿着韩府下人的衣服,伙计不疑有二,当即翻来册子,将方才的记录划入,改到后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