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3)

官家还要再说什么,却听潘居良在廊下叫唤,“官家,尚有半刻钟就到子时啦。”

哎,事儿没办完,可是得走了。官家有些气闷,心里头还揣上了个疑影儿,隐隐还有不良的预感,只怕那疑影儿,愈往深处看,愈是沉重。

“朕得走了,”官家不情不愿地起身,鸣金收兵,“这两日朕不过朝云殿来,你若有事,只管打发人上皇仪门报信,朕一向吩咐过。”

官家走后,才轮着西兰进来同她说体己话。西兰一晚上在近前,切身地感受着咸宁殿上的风起云涌,却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里头诡谲的关窍。

西兰从前也在先帝跟前儿当差,可寝殿里贴身伺候的事务,向来都是内侍们办,轮不着女使上手,是以她也并不知道,先帝临终时究竟是怎样一番症候,论及今夜之事,她也暂且联想不到旁的上头去。

西兰只顾着对太后咬牙切齿,“她从前害了您一辈子还不够,这会儿竟然还敢下狠手要您性命,这还有天理吗?”

可骂归骂,除了一时解气,并没有旁的用处。她们但凡还要在内廷讨一天生活,就少不得要同这皇宫里各式人物虚与委蛇。

西兰静下来想了想,立刻想出了满脑袋疑惑,说不对啊,“太后对您下手,她图什么呀......您也不是第一天充官家后宫了,还是她一手促成的呢,现在忽然闹这么一出,究竟是什么缘故?”

要说太后与千扬的恩怨,西兰心里头毛估估有本账,还不就是为着先帝嘛...... 可而今先帝坟头草都长老了,总不见得忽然要报旧怨吧。

所以想来想去,由头应当还在官家身上。

千扬在朝云殿不哼不哈待了三年多,太后并不理会她,甚至还能摆出一副优容抬举她的做派。可近来呢,官家颇有些为了朝云殿荒废内廷的意思,太后就立时坐不住了。

千扬忖了忖,问西兰:“太后同官家素来不睦,这似乎是阖宫都知道的事,可这不睦,究竟是打哪里来,你听说过些内情没有?”

千扬向来没留心过这等事,她没兴致知道,所以近来关心起来,愈发觉得不通——官家是太后亲生,唯一的嫡子,又是俯瞰天下的帝王,于太后而言,但凡母慈子孝,那多大的尊荣不是唾手可得?

偏偏太后要与天子不睦,闹得内廷不宁,朝野不靖,千扬觉得太后就是闲的。

西兰却道那可就说来话长啦,“官家并不是太后娘娘长子,先头还有一位嫡长子,这个您知道吧?”

千扬“噢”了一声,隐约有印象,官家出世后,先帝再没进过后宫,唯独前头,听说还有一个孩子早殇。

西兰说正是,“那位皇长子,算是衔着万千期待出世的,据说生得好,人又聪颖,三岁上就能在明宗皇帝跟前儿背策论了。听闻那会儿明宗皇帝还犹豫立储呢,是立先帝,还是立次子齐王......原本呢,是齐王更肖似明宗皇帝一些,可有人提了句‘好圣孙’**,明宗皇帝便再没二话,决心立先帝为储君,为的就是往后能将天下传到那位皇长孙手上。”

真假不论,这样的传言,足以见得那位皇长子当真是人中龙凤。

“可惜了了,”西兰叹了口气,“养到六岁上没养住,在御苑里落了水,救上来后发起高热,就这么殁了。”

千扬也叹了声,却犹不解,难不成皇长子殁了,太后还能怪到官家身上?

西兰却点头说是,“其实官家同皇长子只差了一岁,可前有头那样以为如珠似玉的人物在,后头的难免就不受重视,尤其还听说皇长子性子活泼好动,官家呢,从小就沉闷内敛,不爱说话,两下里一对照,太后的心都快偏到胳肢窝了。”

就为这个?千扬觉得天家简直没道理可讲。西兰说还有呢,“皇长子去后没多久,太后不知道上哪儿听了个道士的话,说官家他八字克冲六亲,亲缘薄,只差没明着说皇长子出事是官家害的了......太后她老人家素来信这个,桩桩样样攒在一起,便落下了心结,母子间那别扭劲儿,到今天也不见好。”

......

真荒谬啊,太后她究竟是上哪儿认得那么些会说话的道士?一个说官家八字硬,克冲亲缘,一个又说她八字硬,能替官家冲灾。合该让那俩道士见见,好生算算究竟是谁更硬。

千扬犹有不信,“官家年幼时,你尚没进宫呢,你同谁打听来的这些,作得准么?”

“您呀,就是往年眼里只有先帝,不识凡尘烟火,所以错过了好些乐趣,”西兰笑着摇头,“从前勤政殿的内侍,个个有一肚子陈年旧事,口风再紧,少不得也闲来无事唠个嗑,漏上一句半句的,几年下来,也是一大篇故事。”

那且当是真话吧。其实叫千扬说,天家感情淡薄,再大的仇怨在利益面前都得靠边站,太后不喜官家,那些有的没的至多只能敲敲边鼓,更要紧的,还是官家在朝堂上的志向,碍着了她范氏满门的荣华富贵。

西兰想了想,“那您得好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