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三)(2 / 3)

门没有坏,这样做一是为了增加安全感,二是出于各种考虑保护司机的安全。黑宫遥继续对他笑着,而那个青年犹豫了一小会儿,选择挪到了副驾驶后面的那个座位上。

车子在路上行驶,松本达也也只是看着外面的天。黑宫遥能看出他没有睡好,眼底的乌青和血丝暴露了他现在糟糕的精神状态。按理说这个时候人的意志是比较薄弱的,但是一旦问话,不清晰的思路可能还会将他们带入僵局。

“松本先生,”黑宫遥看着车子前面不断摇摆的挂饰,“你有兄弟姐妹吗?”

“只有我一个……”年轻人犹豫的语气就好像在小声问“你们警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一样,但是他还是整理了一下情绪,转过来和黑宫遥四目相对,“堂兄弟倒是有……”

“原来如此啊,”黑宫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她和我一起,我们工作很忙。已经很久没过回家了。”

年轻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他又把头转了过去,看着车窗外面掠过的行道树,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闭上了眼睛。黑宫遥知道他没睡着,因为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腿上写着平假名,她看了一会儿,辨认出那是两个字。

“へや”(房间)

他在思考和家里有关的事情,但是他并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他从仙台来到这里,那个家已经荡然无存,但是一定有一个人和他心里“家”的概念紧紧联系起来。这个人的房间是他的回忆所在,而他写的是平假名而不是“部屋”,说明和这个词有关的记忆和现在已经离得很远了,维系这个词的人不知生死,但是一定还在武藏野的某一处等他。

黑宫遥没有开口,她理解这份心情,就好像她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思念黑宫彻和黑宫晴子一样。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家,而自己脆弱的神经只不过是因为家人才没有崩裂,即使自己没有那么柔弱,她也依然觉得自己真的不一定能熬过没有他们的日子。

“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青年睁开了眼睛看向黑宫,而后者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父亲说她也许没有照片上看起来那样温柔,总是在他喝醉了之后拧他的耳朵,分不清自己洗过的和没洗的衣服,会和他在游戏厅大呼小叫地打街机,”黑宫遥耸了耸肩,“但是父亲说,也许是她为了拯救在她走后无比颓废的他,才把我和姐姐送到了他的身边。”

“啊……”

“我也许总是在说多余的话,”黑宫遥摆摆手,“但是我们两个也许差不多吧,有一个房间就能够生活,这个房间里有一个爱着的人的话,哪怕在里面住一辈子也愿意,不是吗?”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鼻梁,那副眼镜被他推的有些往上去,又被他从鼻梁上拿了下来。他低下头,手肘支在胳膊上,慢慢弯下腰用头顶着前面的椅背。黑宫遥看见他因为呼吸而起伏的后背,蹙起的眼眉和用力咬住的下唇,而他的眼角在颤抖,额角垂落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泪。

“我母亲……不会轻易杀人的……”黑宫遥知道他咬紧了牙关才说出这句连他自己此时都无法完全确定的话,“她还在等我啊……”

松本达也高中的时候就一直住校,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就是在那几年变得暴躁易怒的。生意上的不顺让他拿起了酒瓶,受过的教育让他至少还残存着一些理智,但每次他回家的时候,母亲长袖下掩盖着的伤口实在无法让他把那个在沙发上看电视,面色铁青的男人和小时候那个会带他去钓鱼和野炊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他当然采取了行动,但是药物被母亲发现了。他还记得松本池子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小腿痛哭,求他不要做傻事,她的人生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楚。

“我也只能做这些了,”他颓丧地靠着墙跌坐下来,“可我不能看着你死在这里。”

“不会的,不会的,”松本池子哭着摇头,“总有一天达也会保护母亲,但是不是现在,也不是这样……”

反抗招致暴力,暴力招致恨意,就这样松本达也沉默地进入了大学。松本池子忽然有一天来找他,脸色明丽了不少。

“生意好起来了,”她只是这么说,即使松本达也仍然能看到稀疏了不少,但是还有的圆形淤青,“达也好好上学,你是妈妈的骄傲。”

他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没能把“留下来”三个字说出口。

黑宫遥和伊吹蓝陪着他待到了夕阳西下,走出旅馆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走廊。房间一角的吊兰和绿萝垂下藤蔓,搭在地板上的部分已经萎缩成不正常的褐色。伊吹蓝转头看了一眼黑宫遥,然后和她一起向车的方向走去。

“我今早梦到你了。”

“嗯。”

“我梦到小时候山上的零食店,你在里面挑乌梅糖,四岁的我抱着手鞠坐在门槛上,”黑宫遥顿了顿,“有人要带我走,你没同意。”

“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