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点失望？”

他似乎没有什么理想，或者说，他自出生起就在学着如何存活，所谓的梦想和现实相比实在太不值得一提。

他曾想过学医，为了摆脱让他全家几乎沦陷于此的先心病；后来他参加招飞，为了让自己和外公外婆有所依靠。

如果说他能有什么人生理想的话，那大概就是变强大，变得有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或者说，是不是觉得我很俗？”

“不是。”她摇头，“就是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他是会向往蓝天和白云的，向往自由翱翔的感觉，在形而上一点，或许是为了逃离原生家庭而追求精神上的自由。

到头来，原来是为了钱。

安珩喝掉最后一点酒，深吸了一口气。

“工作了这几年，我攒了一些钱，每个月除了拿出一部分给二老养老之外，剩下的足够在海市外环付一栋小别墅的首付了。

“城南区最近有几个新楼盘，户型和周边配套都还不错，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他一个人默默地说着这些，声音平和，“我在市中心的房子或租或卖，都足够我们生活好一段时间了，再加上最近航空业还算景气，所以我想……”

祝辛夷听着他的话，起初以为是因为她说过想在海市买房才牵出来的话题，而后却越听越觉得离谱，他的人生规划似乎每一步都走得有条不紊，觉得他说的更像是自己的私事，终于忍不住打断，“等一下，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安珩转过来，月光皎皎下，衬着他温柔的面庞，“辛夷，我所计划的未来，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她张了张口，哽住。

求婚吗？

“你不介意许恬了吗。”她垂下头，小声道。

他想了想，点头。

“介意。”他说。

祝辛夷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这道坎。

不料安珩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许恬的意外，让我认真想了很多，我才越来越清楚时间有多宝贵。飞行员是高危行业，虽然事故的可能性很小，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发生——”

祝辛夷赶紧嘘了了他一下，小声骂了句“乌鸦嘴”。

他没有在意，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

“……辛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入夜。

祝辛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盯着屋里的陈设，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里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装修得古朴的上下三层别墅小楼，只有这间安珩的房间还算颜色明快，浅色的木质家具多了几分青春年少的气息，充满年代感的台式电脑还摆在书桌上，一侧玻璃柜里摆满了各种奖杯和奖牌，奥数竞赛冠军，全国英语演讲比赛冠军，书法比赛一等奖……每一件都留存着主人青春时代的蓬勃朝气。

她歪过头，唇角不觉牵起。从这个角度看向窗边的方向，恰好能看见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专业书、窗边的几盆仙人掌，以及衣柜顶上的几个篮球。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与生俱来的默契，祝辛夷歪头嗅着枕头上的味道，竟然也觉得莫名好闻。

而这间房间的主人，此时正住在走廊沙发上，与她一墙之隔。

祝辛夷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的书桌前，像个没做完作业的中学生一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趴在桌上，头枕在手臂，看着书架上的书发呆。

飞行专业的书随便翻开一页，复杂的参数和术语直击她的脑门，死去的物理数学地理英语开始轮番攻击她。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这玩意也一点不比学医容易啊。

困意袭来，渐渐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楼下的一阵嘈杂声吵醒。

她条件反射地迅速清醒，走廊的沙发上早已没有他的身影，她趿着拖鞋跑下楼，看见的是一片慌乱。

“辛夷。”安珩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目光指向半卧在沙发上的外婆，“外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