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听风宴(2 / 2)

这时我方知这听风宴原来是酒宴。自己又不愿喝酒,正犹豫,韩湫转过头来:“小玉师妹,喝酒没问题吧?”

我:“我不喝酒。能直接续诗吗?”

人丛中便道:“师妹说笑话呢!我们作的就是酒诗,你不喝酒,不知味,能做出什么诗来啊?”另一人则道:“玉错师妹毕竟是女子,我看我们就不要强求于人了吧!”

反对的人继续道:“可我们听风宴就是酒谈的雅宴啊,不能喝酒算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女子就要特别对待吗?”“是啊,我们芳华社历来一视同仁,怎么要单单为了他开特例啊?”“不能喝酒就别来嘛,又没有人强求……”

听众人这般争论着,我压下心头的难堪行了个礼:“实在是事先不知这是酒宴,所以糊里糊涂就来了。其实我也不愿坏了芳华社的规矩,搅扰诸位雅兴。接下来就恕我不能继续奉陪了。”刚说完,纪师兄就投过来一个制止的眼神,道:“大家安静,先听我一言,师妹的文采大家有目共睹,我们芳华社虽然一直是饮酒论诗,但重点在诗,而非酒。大家可别本末倒置了。”韩湫也道:“正是,对我们来说酒不过是发散诗情的助力,并非这听风宴的目的,只好能做出诗文来,喝不喝酒都有资格进入芳华社。”

因为纪韩二人的安抚,众人安静下来,无话了。只一个人小声道:“要是肚子里有墨水还行,可要还是无耻地踩着别人现成的诗作收揽名声,我可不认。”

纪无繁饮了酒,先作了一首短小精悍的小诗暖场。而后便将这二十个字写下来,团成二十个纸团。一行人抓了阄,各自作了诗,就按照这首小诗的排列开始当众诵读。

每诵读一首诗,大家都会当场点评一番。许是怕我难以融入,韩湫每每都会点我发言。虽然这些诗做得又好又坏,但整体气氛非常融洽,大家对诗作的浓厚兴趣和公正点评已经超越了个人恩怨一般,让人能放心地投入其中。

很快就轮到了我。因为不知道要自带文具,我只好借用旁边韩师兄的笔墨。还没开口,一个师兄便笑着打趣道:“这桃花酿可是好东西啊,玉错师妹又何必故作矜持呢?都说只要喝了酒,文人诗客的豪气天宽地阔也装不下,肚子里的酒就成了胸中的墨,山间的风,就成了手里的笔,师妹怕是感受不到这种奇妙的体验了。”

另一个师兄笑道:“哈哈哈,苟生这是醉了,不然说不出这么有文采的话。”剩下的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被打趣醉了的苟生趁势继续道:“所以啊,千古诗人皆是男子,这都是历史的证据啊!历史已经明说了,你们这些扭扭捏捏、放不开性子的小女儿,连酒都不会喝,是成不了大诗人的。亲身所历的不过是些闺阁之事,眼中看见的也不过是些拈酸吃醋,儿女情长,作诗?区区花拳绣腿,无病呻吟,也配叫作诗?还是赶紧下山生孩子去吧!自己做不了诗人,加把劲说不定可以生一个诗人出来哈哈哈哈!”

韩湫:“苟生,这才刚开宴你就醉了,开始说胡话了。一会儿只怕睡死过去,叫人又笑话你一年。”

苟生:“笑就笑吧,老子我还怕你们笑话。就因为有女子在场,你们一个个束手束脚的,装起君子来了?你们不肯实话实说,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难道还怕你们笑话?‘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说实话的还要被笑话?这世道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着双手急躁地扒了身上的衣衫,袒露着胸腹就地倒下了。

在场的人有的窃笑,有的大笑,有的皱眉,有的沉默。纪无繁:“太失礼了,你们把他抬到那边去,碍眼得很。”又有一位师兄道:“我看这一回也和以往大不一样,要是往常,别说脱个衣裳,兴之所至,大家便是光着身子载歌载舞都可以。今天偏偏要顾忌这顾忌那地怕失礼,这酒喝起来都没味道了。”

纪无繁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这时韩湫看了一眼纪无繁,道:“我们俩恰好都拜读过玉错师妹的《论女学》和《论衣冠》,心中颇有感触。今日大家的不满,似乎玉错师妹论文中的一些话就可以回答。不如我们临时举办一场辩论,论到底芳华社应不应该吸纳女弟子进入,而女弟子又能不能参加雅宴。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