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符咒(2 / 3)

逮,虚弱不堪;怕得皮肉的屏障似乎顿时就荡然无存,身心都成了失去防备而彻底敞开;怕得我几乎能看见那些虫子在自己的身体深处噬咬,先是心脏,然后是头脑,最终破壳而出,而自己鲜活的血肉之躯顷刻间就破碎坍塌成了一堆不断蛄蛹着的白白的虫子……

学正大人:“其实虫子比你要怕多了。一个只是关乎痛痒,一个却关乎生死;一个是渺小卑微,一个却是庞然大物;一个举族之力也只是让人烦恼,一个却没有任何机会战胜……”

“可它们无处不在。”

它们不肯固守于人类划分的界限,也不懂得死亡的意义一般,凭着股誓不罢休的鲁莽劲头,肆意挑战着我们的生存空间。它们只是存在着,前赴后继,不死不休,就为我的书院生活刷上了一层粗糙艰涩的底色;成为不同于宫廷王室,而是另一种专属于彼泽山的充斥着不安和仓促感、令人防不胜防的漫漫杀机和无穷隐患。

我讨厌这种屈服于恐惧的感觉。上一次叫人心中骇然,夜不能寐,还是以为自己床底下住着一只无时不刻朝我瞪着眼睛的小鬼的时候。虽然那会儿我看了很多书,问了很多人,后来才发现自己需要战胜的不是床底下的那只小鬼,而是自己内心的恐惧。

学正大人:“对它们来说,是你们无处不在。”

对它们来说,是我们无处不在。或许唯一的办法,是把自己也变成一只虫子。

正兀自思索着,彤官忽然道:“玉小姐好像一直都有很多问题啊!”

“是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心里还藏着更多更多数不清的疑问,譬如,扶桑哨的来历,先生究竟是不是天人。

学正大人:“保持好奇才能不断成长,这没什么坏处。”

“先生还会画别的有意思的符纹吗?”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学正笑道:“其实符咒能做到的事,你自己就能做到。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神,神也只是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意思?”

“譬如我们的话语,我们的文字,就是最简单的符纹。要想躲开一个人,不必用什么符咒,直接开口让对方离你远一点就是了。同样,要想追求一个人,天底下什么符咒都比不上一句简单清楚的表达有用。”

说来,好像还确实有几分道理……“那‘神也只是这个世界的人’呢,这又是什么意思?”

学正大人思索着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这个嘛,因为在人间就必须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尊重这里的生灵,而不能随意使用神力。所以就算是神,来到了凡界也只能以人的身份停留。”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学正大人,这个符纹,这个虫隐符,我能给别人画吗?”

学正大人:“当然可以。”

这里在藏书楼待得忘了时辰,转头才知道喓喓发现我不见,彼时藏书楼又关了门,因此找我找了一圈,都着急了。心里惭愧至极,受了一顿数落,答应了此后不管去哪儿都和他知会一声,才终于有机会讲起这趟有意思的旅程。

……佐着我采茶的故事吃过饭后,我们三人便一起去了藏书楼,围观学习学正大人炒茶制茶。期间彤官煮了茶送来,却是一壶花果茶。杯子斟满了,热气氛氲,是一股甜酸可人的香气。而雾气之中,白净清透的玉瓷碗里,茶水清澈如琥珀潋滟,上头漂浮着浅色的干花瓣,底下沉着几片红色果脯。

低头抿了一口茶汤,果然香甜回味不尽。聂英子直望着彤官离去的背影,小声道:“这藏书楼的茶果然好喝。”

我:“喜欢的话你也可以天天来啊。”

聂英子却直摇头:“算了算了,我又不读书,字也写得丑,又不会陪人下棋……”

“那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我还是有点怕学正大人。要不是有你在,我一个人才不敢来呢!”

这话倒让人十分意外,转头去看喓喓,没想到他也对此表示赞同。英子继续道:“学正大人总是严肃地板着脸,像神龛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像似的。我一看见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祖父大人,那天头一次来藏书楼的时候只是被他远远看了一眼,就差点没膝盖一软当场跪下……”

我忍不住发笑:“哪有这么夸张啊!”

聂英子还是摇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敢的,还和他老人家交上了朋友,还有自己专属的杯子。”

被这么一说,我才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哦,这不是什么专属的杯子,这个是我送给学正大人的。”

聂英子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所以,你是靠这个杯子拉拢他的?”

这话单纯得有点好笑:“不是拉拢,这是我赔给他的。第一次来藏书楼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他最宝贝的杯子给打碎了。这只后来赔偿的,学正大人说是接受了,却专拿了来给我用。或许之前那只杯子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其实学正大人只是看起来严肃而已,你只要多了解他一下,和他多熟悉一下,就会发现他非常非常好,又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