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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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期待,又不敢期待,总的来说还是个可怜人。

黎念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我这个人的情况你也知道,可能讲话不好听,先和您道个歉。”

她第一次感激原身的疯傻,给她省了多少事儿啊,“你也看到了,韩英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嫁娶之事上,这样很好。我不知道您怎么理解‘成家立业’这四个字,在我看来,成家并不是立业的条件,相反,一个人先要搞明白自己为何而活、怎样活,有了安身立命的支点,才更可能去爱好一个人,不是吗?”

窦氏有些愣神:“但……但是……”但不出个所以然。

黎念趁着她世界观混乱,机灵地给自己的话打补丁,“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期待韩英立业归来再回头和我怎么样,我的心思同样不在嫁娶之事上,爱慕这种东西,我不需要,没有它我一样活得很好。”

她忍不住直言,“而且我早就想说了,您想靠婚姻大事来解决儿子的人生困境,和当初您的姐姐安排您嫁人,本质上不是没什么两样嘛!”

这话犀利又精准,如大钟轰然奏响在窦氏的脑海。她悬着的心忽然没了目标,眼神里有什么在慢慢变化。

黎念本来在懊恼自己又没管住嘴,抬头见到窦氏若有所思,索性趁胜追击:“婚嫁这条路您已经验证过了,走不通,就让小辈自己去闯呗,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活法。生路是折腾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柳暗花明也要先莽过重山万水呀。”

她们刚好走到一个道口,拐过弯岔,视野愈发开阔起来,到处是四月的浅草芳菲、桑麻沃野。兔子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跳进茂盛的山莓后,又忍不住冒头打量;野猪则在深林疾驰,惊起一片无辜的鸟雀。

窦氏在缤纷的春色冲击里抬首,忽然道:“是我狭隘了。也是,岁月久长,人还是要出去走走,才能知道天地的辽广。”

——

韩英不知道黎念又对他的母亲输出了一波“疯言疯语”。他搭鹿斟驾的车追上来,正式和窦氏作别,意外地发现母亲的神采有些不一样,还以为是这一路春景消解了母亲的愁绪。

可惜之后的路不能同行了。窦氏急着搭船,鹿斟要快马加鞭送他们下山,黎念和韩英便和窦氏告别,看她的马车彻底消失于山道,这才转身回别庄。

他们走得并不快,韩英有些离别的怅惘,黎念则是好久没出门累得慌。两个人本就走走停停,韩英还不自觉地落步在黎念后面,回神才发现他们走岔好几次路——主要是多遭走反,一直绕圈。

韩英终于忍不住:“你是不是路痴?”

黎念觉得离大谱:“你是怎么会觉得我认得路的?!”

“上山就两条路,这条尤其好走。”

“我又饿又渴,路边的桃花杏花樱桃花长得还很像,一转头就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走过了。”

“就这么点路还走不动,你是软脚虾吗?”

“某位仁兄连东院都不让我踏进去半步好吧,我缺乏锻炼,走不动不挺正常吗!”

……

微弱的战友情转瞬即逝。他们停下来互呛,韩英又不能真拂袖离开,本就慢的回程愈发磨蹭,到别庄时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已斜,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傍晚了。

黎念急着回家喝水走在最前,没想到人还没进门,远远先看见自己家男人站在别庄门口。君原换了身青衫,悠哉地边玩折扇边和蒙面的药农说话,身边没有任何护院盯管,嚣张至极。

“……你怎么在这?”黎念无语地走过去。她想,这别庄果然关不住君原,是他根本不想跑。

“让这位老伯说吧。”君原瞧见她回来,收起神色里的慵懒退后一步,露出了满面愁苦的农夫。

那药农认出她们是小姐,连忙行礼,而后着急忙慌地问:“这可怎么办啊。我上山送药,听路口茶水摊的摊主说不做生意了,这几日山脚的村子不太平,一家一家地死人。我听着怕是流疫,将症状说给谢大夫,谢大夫就说过去看看,要我远远在村口等着,等他的消息。”

黎念心里一咯噔:“他怎么说?”

“到了我们约定好的时辰,他还不肯出来!我又多等了一会,直到横穿村子的小河漂来一个木片,上面是谢大夫刻的字迹,他说他不回来了,要我戴上面巾赶紧走!”

药农急得满头大汗,“贵人们,谢大夫这是什么意思?这旗亭村,不会真起流疫了吧?”